第十六章 素雪落日(2/2)
那次喜堂搶奪大戰,獨孤子諾那一雙碧眸和一口一個徒兒留給了冉竹很深的印象。
但宣墨只是略略提及了獨孤子諾的身份,對于那師徒一事只說是獨孤子諾一廂情愿的說法,讓冉竹不要記在心上。
自然,冉竹是不會相信的。
這一路上,宣墨也未再對冉竹有過分舉動,只是每夜非擁著她入睡方作罷。
而冉竹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鄙視自己睡著也就算了,而且竟然總會有莫名踏實心安感覺。
一行人在第六天的日落黃昏終于走進了長安城,那一天積攢著這一路許久未下的雪又開始沸沸揚揚揮灑起來。
斜陽殘光給每一片雪花都蒙上了一層光暈,讓長安城憑添了一份詩意美景。
冉竹此刻站在鳳儀殿的院子里,望著宮墻外那已被遮蓋了大半個的落日,透過紛繁密匝的白雪望過去,竟然讓人產生一種如墜幻境的感覺。
宣墨從鳳儀殿里走出來,抬眼就看到院子里站在雪中的冉竹,忽有冷風驟起,吹亂地上空中雪花齊齊圍繞她身旁旋轉,仿佛雪中仙子欲乘風而去。
宣墨心中一緊,披風都顧不上穿,一個踏步躍了出去。自漫天飛雪中將冉竹拉入了胸膛里,感覺到她柔若無骨的身體心中這才安定了下來。
“你若想賞雪景可以在房里看,這冰天雪地的容易凍傷了身子。”
自另一個身體傳來的火熱溫度驅走了冉竹身上的冷意,她心中小人無比氣憤的想要掙脫出宣墨的懷抱,而她卻很沒骨氣的貪戀那一絲雪中溫暖。
她下意識的伸出手,皮膚上傳來的陣陣微涼令她堪堪清醒,心中惆悵滿布,低喃輕語:
“素雪落日美卻是世界兩不同,終究都化成一汪無形之水,在有太陽的時候不如不下。”
宣墨愛她,她能感覺得到,而正是于這種建立在父母死亡上的殘暴愛意,令她十分憤怒。
可他畢竟是天子圣上,如這落日般,冉竹覺得自己就是那不堪一擊的白雪,在溫度下瞬間殞命。
是的,她沒信心。
自踏入皇宮幽幽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忽的心生怯意,而突如其來的思念如瘋草滋長,那一刻她竟是十分想念莫尊景。
可她只是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任馬車將她載了進來。
“你怎知它不是逐日而來?”宣墨反問道。
“拿生命逐日,蠢鈍無比。”冉竹口氣有些冷,無形中將沒有生命的雪花比喻成了自己。
“那你可有看到太陽為這雪花斂了熱度,就為了能與雪花有片刻共存。需知,落日后便是無邊黑暗,它苦等一夜才能在另一個早上見到這白雪。”
宣墨辯論道,他自沒有將自己當成太陽的比喻,可無形中卻也闡述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也不要做太陽,他要冉竹日夜不離他左右!
“可它白日里融化了多少白雪,那時它是怎么想的?”
冉竹急促說道,“它是天之子,散發熱度是它的職責,否則老百姓就會在冬日里凍傷。”宣墨無語道,不知道冉竹忽然這般糾結一個太陽做什么。
“所以,它們就不該在同一個世界出現。不如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冉竹說完自顧脫離宣墨懷抱,往外走去,心中只覺憋悶想離開宣墨的視線。
“小竹,你到底想說什么?”宣墨終于發覺了冉竹的不對勁,上前兩步伸手便想拉住她的手,奈何她指間快速抽離,他只握到了一股冷風。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冉竹轉身望著宣墨,面如冰淵,心口卻疼痛異常:
“皇上,您應該懂我的意思。”
風雪呼嘯的凄厲聲響自他們耳邊滑過,宣墨的沉默令冉竹一刻也不想待在鳳儀殿,踏了出去。
望著心情飄飛不定的冉竹,宣墨心中猶疑不安如漣漪的湖水一圈圈擴大:
“秦彪,讓麥飯找個合適時間替皇后把下脈,朕需要知道她的傷勢恢復情況還有,失憶原因。”
一聲低不可聞的“是”自風雪中夢囈般發出,宣墨望著雪地上冉竹留下來那深淺不一的足跡,俊眉漸漸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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