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冷向北所預料的那樣，離開了吳心美老面瓜這些人，田春來的情緒也好了很多。
    這會兒他也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不能再仗著自己有傷在身，為所欲為。
    宿舍里大家睡得是大通鋪，南北兩鋪大炕，睡幾十號人綽綽有余。
    一群大老爺們，本來是不知道收拾自己的，后來還是冷向北要求的，不管怎么說，睡一覺起來，被褥是一定要疊起來的，不然不管是領導還是客戶，看到都不太好。
    這群人才將被褥收拾起來。
    好在換洗的衣服也沒幾件，屋子里沒有亂的下不去腳。
    這個季節開著窗戶，味道也就不那么重。
    冷向北進去的時候，田春來正靠在枕頭上看著外面的工人干活。
    聽見聲音轉過頭來，叫了一聲“向北哥”，這一次到是比以前都要真心。
    冷向北先問了他要不要去上廁所。
    他擺了擺手：“姜大爺剛剛幫忙了！”
    說完這番話，臉到是先紅了。
    冷向北注意到他叫了“姜大爺”，而不再是以前的“老姜頭”。
    心中多少有了數。
    再看看他的臉和頭發。
    他不好意思的解釋：“是廚房大嬸幫我洗的，還洗了手，擦了上半身。”
    他都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洗臉洗頭了，不需要別人，自己就能聞到身上那股子又酸又臭的滋味。
    再想到自己之前對食堂大嬸也沒有多尊重。
    提起來的時候，也多是“那個做飯的”，還曾經跟人拌過嘴。
    對老姜頭也是如此。
    現在回頭想想，就只剩下羞憤欲死了。
    冷向北有點意外，不過還是很欣慰：“你這樣挺好的。”
    “就這樣還挺好呢？”田春來苦笑：“你不知道，向北哥，剛才面對姜大爺跟食堂大嬸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灘爛泥，你說我以前是怎么好意思那樣對待他們的呢？”
    他想了想又說道：“其實也不光是他們，還有別人。坦白說，我以前對你也是口服心不服的，甚至，甚至想過取代你燒窯的崗位。”
    他說到這更加羞愧：“可我真沒想到，到頭來，你不僅沒有把我一腳踢開，還把我給留下了。而且還愿意給我出錢看病，還讓人照顧我！”
    他想取而代之，冷向北當然知道。
    這小子的心眼藏得并不深，腦子里想什么都掛在了臉上，自以為心機深沉，其實就是一個二桿子，至于把他留下，不過是為了將他跟吳心美她們分開，以便于更好的控制。
    冷向北沒覺得自己做錯。
    他既然做了廠長，肯定是要從廠里的利益出發，也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
    不過是在這其中找到一條能讓所有人都接受的點而已。
    “你是真的超出我的預期。”
    冷向北實話實說。
    “你以前的確有很多毛病，自高自大，自私自利，好吃懶做，好高騖遠……”
    他每說一件，田春來的臉就垮一點。
    說到最后，田春來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向北哥，我真的有這么糟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