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秀抬頭，看著她笑，笑容里卻淚光閃閃。
    她想起丈夫，想起曾經兩個人的甜蜜時光，眼中都是幸福，可是這份幸福很快被一種名為悲傷的東西取代。
    “他愛我，縱使在彌留之際，還在為我打算，不希望讓孩子成為我的牽絆，讓我為自己的將來多多打算！
    那個時候他說起來多狠心啊，輕描淡寫的，好像這不是孩子，這就是一個累贅，明明當初知道我懷孕的時候，他一蹦三尺高，要不是我跟他媽攔著，他就要去買掛鞭放了，見誰跟誰說他要當爹了，弄得那一陣，全村人都躲著他，誰也受不了這樣的顯擺。”
    她笑著搖頭，眼中的淚水卻簌簌而下。
    冷清竹走過去摟住了她的肩膀，她撲進冷清竹的懷里
    “他太自私了，光想著他自己安心，怎么就沒想想，我真的那么做了，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安心了！
    他愛我，難道我就不愛他嗎？
    這份感情能就那么輕易的說扔就扔嗎？
    他稀罕這個孩子，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孩子對我來說，就是他生命的延續嗎？
    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啊？”
    她泣不成聲，很快冷清竹胸前的衣襟就濕了一大片。
    冷清竹跟兩個嫂子面面相覷，卻完全找不到安慰的話。
    高文秀這些話在心里憋得實在是太久了，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也會委屈，偶爾也會想著嗆回去，可是，每當看到于淑云的那張臉，就會想起自己的愛人，想起婆婆的含辛茹苦，卻最終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結果，心中種種，頓時全都成了不忍。
    “我愛他，我也愛著小寶，愛著他的母親，我不是慫，我只是在跟他一起盡孝……”
    她抱著冷清竹，癡癡地念著：“他那么孝順，為了娶我，讓他媽跟他生了很久的氣，甚至氣出病來。他不說，可是我知道，他很愧疚，一直想要彌補的，我們這就是在彌補，我再也不能惹他媽媽生氣了，我們要孝順，要好好的孝順他媽，這是當初結婚之前我們兩個就說好了的，既然是已經說好了的，怎么好言而無信呢！”
    姑嫂三個對視一眼，心頭除了對這家人的心疼，就剩下凝重了。
    ……
    晚上忙到十來點鐘，幾個人才結束手頭上的活，冷清竹將高文秀送走，轉身進了院子，卻看見傅應劭立在屋檐下，月光朦朧，看不清那個人的表情，冷清竹卻可以肯定，那雙眼睛一定是看著自己的。
    她邁步走到他的身邊，仰頭看著他，忽然想起了上輩子自己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棲，不知所解，不知所結，不知所蹤，不知所結！”
    傅應劭偏偏頭，瞇了瞇眼睛：“很有道理，很……高深！”
    他不知道在東廂房里發生的事情，也就無從得知自己的小媳婦忽然怎么生出這樣一番感慨。
    思來想去覺得今天最反常的事情莫過于在集上見到了葉文川。
    莫不是又是因為他？
    “哥，以后我們兩個好好過日子，一定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