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冷老太氣笑了，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田菊英的臉上：“田菊英，這么多年以來你究竟是怎么看待你這個大姨，你的表哥表嫂的？你這是把我們當傻子啊，是不是覺得你說什么我們都會信？焦美花說的話我沒聽著嗎？你們說話一會一套，一會一套的，我們都沒記住是嗎？”
    “大姨，我——”
    “田菊英，你說，這么多年我這個當姨的對你怎么樣？”
    “……您對我，當然是沒說的。”田菊英嘴低著頭，掩飾著心中的不以為然。
    “行啊，看看你這話說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擺出這副德行給誰看？”
    田菊英抬頭，對上冷老太眼中的銳利，連不滿和驚愕都來不及隱藏。
    冷老太搖搖頭，生氣又失望：“是我從小把你養(yǎng)大的，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會不知道嗎？說句不好聽的，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幾個驢糞蛋！”
    田菊英撇撇嘴角，慢慢站直了身子。
    “想當年你爹媽死的時候你才兩歲，你的那些叔叔大爺們誰家也不要你，你兩個姑姑也把你當成皮球一樣踢，是我把你接到了家里來，把你當成是自己親閨女一樣撫養(yǎng)長大，別人家孩子有的，你有，別人家孩子沒有的，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弄來，也會給你，從小到大，你吃的喝的玩得用的，哪樣不比你表哥強？
    是，你當初找了程滿倉的時候，我就不同意，那是因為我不看好他，我別著你們不讓你們結婚，可最后不也沒架住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騰嗎？還是給你準備了嫁妝，親自把你送上花轎，我老太太拍著胸脯說一句，你那嫁妝，可是比當初你哥的彩禮還要厚，整個落寶村，你也算是頭一份，有里有面不算是虧待你吧？
    最艱苦的那陣，你扯著我的袖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有點糧食都給你拿去了，就為了讓你能在你婆婆家里能抬起頭來，我們自己家呢？苞米葉子熬水灌著水飽熬日子，老大老二餓得嗷嗷叫，我們不心疼嗎？你嫂子成天抱在懷里哄著，兩個孩子那么遭罪，跟撕她心裂她肺似的，就那樣，我們都沒想著要把那點糧食要回來。”
    一句話提起了當年最難過的時候，陳白霜握著手臂的手指泛白。
    強忍著才能不讓淚水流出來。
    這么多年因為田菊英，讓她委屈憋火的事情不少，可是最讓她委屈的就是這件事，經(jīng)常做夢還能夢到冷向西冷向東小臉發(fā)黃的沖著她哭，喊著：“媽，我餓！”
    冷清竹抓住了母親的手，放在懷里。
    陳白霜轉過頭看著她，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冷清竹心里卻從來沒有像是現(xiàn)在這樣后悔過，母親在田菊英的事情上沒少吃虧，以前她不懂，看不出田菊英在奶奶和父親面前婊里婊氣的。
    反而當母親跟田菊英母女有爭執(zhí)的時候，自己沒少幫著那娘倆說話，她現(xiàn)在只想狠狠地給自己兩巴掌。
    明明最難過最傷心的人是母親，自己卻從來都沒看到過。
    冷弘毅看著妻子，心頭涌上濃濃的愧疚，只是面對妻子，他一向不知道怎么表達，也只能這樣靜靜地看著妻子，無聲的表達著自己的愧疚。
    田菊英悶聲不語，低著頭看著地面。
    程清書同樣低著頭，也不知道究竟在想著什么。
    程滿倉卻下不來臺了，擰著身子開口：“唉，大姨，你看你提這些陳年舊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