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三章 匕見(1/2)
近二十年來,十三這個名字在道院漸漸成為一種昵稱,用意表達親近,并有榮耀的意味。
類似情形,道院早就有過,遠的不談,大先生是最為人熟知的一例。道院從未有過將教習做排名的傳統(tǒng),九尊高低也只在人們心里,不存在大尊、二尊之說。大先生之所以比劍尊叫得更響,是因為人們覺得這個名字更能拉近距離,叫起來舒服。
修真世界等級森嚴,依據(jù)修為高低,每個人都有固定稱號,被安排在會會移動的格子上,努力向上攀登。比如一家擁有大修士的普通宗門,門下通常分為十余個等級,上下之間相遇有著嚴格的禮儀規(guī)定,絲毫不容錯亂。
這是秩序,用來維護宗門穩(wěn)定的重要工具,馬虎不得。
相比別的宗門勢力,道院開明程度高得多,不管學子還是教習,出名的人均有類似綽號,區(qū)別僅在于知道的多寡,與蘊意褒貶。比如器樓主事,位高權重修為強大,因其脾性被學子們冠以“黑面神”的綽號,時間長了,其原來的名字竟被人遺忘。
這也是秩序,獨屬于道院、或者說紫云的秩序。
十年修行,百年漂流,經(jīng)過一個世紀的打拼,蕭十三郎擁有了自己的號:十三。
谷溪不知道這件事。
“十三?”
渾渾噩噩,谷溪只覺得這個名字、或者叫數(shù)字聽上去很熟悉、很親切,忍不住要想那會是誰,可又想不出來。
“十三,十三......”
嘟囔幾次仍無結果,谷溪用力抓抓頭發(fā),有些著急。
“十三是哪個?”
十八年封禁,谷溪半蜷的地上幾乎沒有移動,活脫脫像個泥猴子;心里覺得這個名字意義不凡,谷溪想得認真,抓得用力。殘發(fā)凋零,混著灰塵泥土撲朔掉落,那張本就模糊的面孔仿佛被霧氣遮擋住一樣,越發(fā)看不真切。
“是你的學生,百年前大比第一,修習禁術的那個。”
莫師回答著谷溪的話,神情越發(fā)憐憫。
“師兄常和我說,十三是你最有出息的弟子,忘記了嗎?”
“學生,百年。大比......只是學生啊......”
谷溪似乎記起了什么。同時被“學子”兩個字觸動。目光瞬間黯淡。
“有什么用呢。”
道院、乃至所有修士都明白一條至理,禁術是最容易上手、也是最難有真成就的一門分支,道院四樓,禁樓學子人數(shù)最多。偏又最為沒落,極少出現(xiàn)大家。
原因很多,最根本處在于禁術本身。看書能夠答疑解惑,煉丹能夠提升修為,煉器能夠增加戰(zhàn)力;相比之下,禁術能做什么?
修為別想了,修禁修到極致,也不能幫修士提升境界;戰(zhàn)斗方面,禁術對低階修士而言作用巨大。一旦突破結丹關口、修士可運用法寶后,禁術便成為雞肋般的角色,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禁術本質(zhì)屬神通,正常情形。修士突破化神之前,神通都不能與法寶相比。實際運用中,它更多用在對付那些失去抵抗能力的對手,防止其逃跑、生亂之類。
需求是導向,修士對禁術的喜好往往隨著修為的提升而淡化,夠用就行,不會苛求太多。仍以四樓做例子,其余三樓,入樓學子無不希望登臨頂層,唯獨禁樓不是這樣,均把登上三樓作為極限,之后再無多少興趣。等他們修行有成,回頭再想修習禁道的時候,谷溪已沒有資格再行教導之責,彼此同輩相稱了。
這不是規(guī)矩,但關乎面子;讓一名大修、甚至化神修士跟著大修學習,豈不成了笑話。
主掌禁樓數(shù)百年,谷溪見過無數(shù)學子,其中不乏天賦卓絕之人,只是很可惜,從無一人真正潛心修禁。道院規(guī)矩,修行自愿,任何人不得勉強學子修習那個門類;這便造成一種結果,谷溪主持三樓守候,見到人,教導一番,很可能沒有下回。
修真殘酷,對絕大多數(shù)人而言難在尋找名師,然而在紫云,在這個永遠不缺少好老師的地方,在那個偏居一偶的角落里,禁樓主持的情形完全反過來,苦守數(shù)百年,滿眼皆是奇才良才,竟無一名真正傳人。
何嘗不是悲哀。
這種情形持續(xù)久了,誰都難免失落惘然,谷溪從來都不是一個能看得開的人,脾性古怪難伺候,最令學子畏懼、也最最不喜與之碰面。如把四樓主持的成就、造詣、以及在學子中的印象做個對比,眉師第一無人可撼動,接下去,莫師威嚴、黑面神嚴厲,各有各的長短,各有各的支持;唯谷溪最不為人喜,方方面面倒數(shù)第一,無法動搖。
“糟老頭子。”
“老瘋子。”
“老怪物。”
連十三郎都能混出稱號,谷溪又怎樣例外,以上便是學子對谷溪的昵稱......但無親昵,只有畏懼、甚或厭憎。
谷溪習慣了這樣。本就心胸狹隘的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枯守中等候,性情越發(fā)孤僻,所為愈發(fā)變本加厲;有些時候,他根本毫無道理,變著法的“折磨”那些登樓學子。往日道院內(nèi),每日都有學子從禁樓里連滾帶爬地逃出來,狼狽不堪,假如哪天一直安靜,反會成為稀奇事。
這種情形持續(xù)了很久,直到十三郎進樓。
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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