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娟的手微微顫抖，“你……你一直以來難道就是這么看我的？”
    王美玲心下歉意，然而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心軟，咬了咬牙道：“不單是我，爸媽哥嫂他們其實也知道你不是真的不會說話。只是你總說自己不會說話，我們不礙于親情不反駁你罷了。”
    “其實不單單是我們，便是親戚們，心里也多清楚你是什么樣的人。”
    只是因為這種行為雖然令人討厭，但也無傷大雅，所以沒人跟她計較罷了。
    但是宋家不一樣，宋家人跟她姐沒有情分，他們不會無限包容她。
    而王美娟……
    王美玲語重心長道：“說到底，姐你就是太過計較了，而且你計較的還不是自己失去的，而是自己得到的。”
    說完，也不等王美娟回答，她就將電話掛了。
    這邊，王美娟坐在電話邊半天沒說話。
    周小媛過來的時候，看到王美娟正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媽媽？”她有些遲疑地喊道。
    王美娟抬起臉，一瞬間，周小媛覺得她的臉蒼白極了，就仿佛被剝去龜殼的烏龜，拔掉刺的刺猬，帶著一種萎靡的虛弱。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那似乎是她的錯覺。
    “小媛，你怎么不出去玩？”王美娟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昂揚。
    不過周小媛沒有聽出來，她語氣怯怯道：“我作業還沒寫好。”她的成績不太好，倒不是她不認真，而是她認真了也沒用，天生就沒有讀書天賦。
    王美娟也沒在意，“先去玩，作業等晚上也能寫。”
    頓了頓，她皺眉道：“笑笑呢？我怎么好像從來沒看她做過家庭作業？”那孩子好像一放學就往外面跑？
    該不會……雖然知道那孩子成績好，但成績好不好跟做不做作業是兩回事。
    卻聽周小媛一臉羨慕道：“笑笑在學校就把作業做好了，她從來不把作業留回家。”
    王美娟不由呆住，她想起了剛剛妹妹在電話里的話。
    有些話，旁人不說她自己永遠都想不到。然而旁人說了……哪怕她想要自欺欺人，但也還是清楚，旁人可能污蔑她，但唯獨她的妹妹不會。
    美玲為人向來聰明沉穩，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
    自己大概真的有些……不妥當。
    就像剛剛，自己是不是下意識在從笑笑的身上找錯處？
    是的，她是想要從笑笑身上挑錯的。那個孩子太優秀了，不管是容貌性情還是頭腦，都遠遠比小媛強。
    不管是出于自尊，還是出于對女兒的愛護，她都見不得她這般的優秀。
    然而……這樣是對的嗎？
    想到前些日子那孩子對她跟小媛的關照，她塞給小媛的肉脯，還有那套四件套，昨晚的雞湯和酒釀饅頭……
    一瞬間，她有些羞愧，那個孩子用善意對待她跟小媛，然而自己卻并沒有回報對方以善意。
    “小媛……”王美娟看向女兒道：“到這里后，你開心嗎？”
    “開心的。”周小媛點頭，小聲道：“這里的爺爺奶奶不會罵人，便是奶奶……雖然她偶爾說話難聽，但……”
    她說不上來，只是道：“她跟周家的奶奶是不一樣的。”
    王美娟看得心酸，小媛說不清兩者的區別，但她卻是知道的。
    蔣玉蘭雖然偶爾說話會陰陽怪氣，但那是她本來就是那樣的性格，且她說話對事不對人，并不是只對小媛一個人才這樣。她前婆婆卻相反，她對人不對事。孫子做錯了也是對的，孫女做什么都是錯的。尤其是到了交學費的時候，她對小媛的態度便會尤其惡劣，要說公公還舍得給小媛一毛錢零花，婆婆是不肯在小媛身上花半分錢的。
    甚至當初要不是自己堅持，婆婆是想要將小媛給賣掉的。
    “還有。”周小媛靠在王美娟身上，細聲細氣道：“我喜歡笑笑，從來沒有小朋友像她一樣對我好。”
    她之前因為家庭緣故，總是顯得有些邋遢——她的衣服都是爺爺奶奶問人家要的舊衣服，這些舊衣服上難免有些如何都洗不掉的污漬。因為吃的差，她瘦得像是麻桿，面色又差，頭發又枯黃，在學校向來是邊緣人物。便是班里選小合唱舞蹈節目的人選，老師也從來不會想到她。她的同桌還總是嫌棄她臟，明明她已經很認真洗澡了。
    所以，微笑的善意，對她而言尤為重要。
    “那……”王美娟咬了咬唇道：“好多東西，笑笑有你沒有，而且笑笑又聰明又漂亮，你會不會……”嫉妒？
    這兩個字她沒有說出來，但周小媛卻明白了媽媽的意思。
    她有些震驚，“媽媽你怎么會這么想？外面那么多人比我強，難道就因為成為家人，笑笑就不能比我強了？”
    “比起旁人比我強，我還是更樂意自家妹妹比自己強。”
    王美娟打量女兒的神情，見實在找不到說謊的痕跡，不由便有些訕訕。
    自己……竟是連小媛都不如嗎？
    微笑可不知道王美娟的想法，第二天早上上學前，她塞了一個肉包給周小媛，“姐姐給你吃。”
    周小媛一愣，“哪來的包子？”
    “我自己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