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朕還心疼呢(2/2)
的嗎?”
樞密院副使馮拯輕輕咳嗽兩聲,開口說:“陛下,臣以為楊延昭所言,頗有值得商榷之處。”
“哦,馮愛卿有何高見,盡管講來。”
“陛下,諸位大人,大家是否曾聽過‘困獸猶斗’這個說法呢?”馮拯好整以暇的問道。
御史中丞柳向吉接口道:“馮大人所說的這個典故,應該是出自《左傳》吧,我記得是‘宣公十二年’一卷。意思是猛獸如果被困在絕境之中,便一定會拼死抵抗,那將比平時更加可怕。”
馮拯笑笑:“柳大人果然學富五車,下官佩服。陛下,微臣正是這個意思。目前看來,遼軍的確是勞師遠征,戰線補給拉的過長,犯了兵家大忌。但是,敵人犯錯,未必等若我軍必勝,不知大家以為然否?”
“敵人犯了大錯,我軍還不必勝?”老將軍高瓊氣道:“你說的這是什么鬼話?”
馮拯毫不違忤,微笑道:“高帥,凡事都有個分較,絕不能一概而論。就拿你我二人打個簡單的比方吧,倘若高帥身上有傷,而且再綁起一條胳膊,赤手空拳,而下官手里拿著絕世寶劍,我們兩人展開生死相搏,恐怕下官也取不了您的性命吧?”
高瓊聞言微微一愣,旋即嘟囔道:“這個比方不恰
當,你是讀書人,高某是廝殺漢,不可同日而語。”
“與契丹虎狼相比,我們宋軍也像是讀書人呢。”馮拯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據樞密院檔案所載,近十年來,宋遼兩軍大小四十二戰,我軍的勝率只有一成;再看看前幾天的那兩場惡戰,諸位將軍個個拼死抗敵,最終的傷亡戰損也同樣高達三比一,令人不禁驚愕。這樣的強敵,倘若被逼成陷入絕境的猛獸,我們到底還需要死多少兵馬,才有必勝的把握呢?抑或是說,就如同在下對上高老將軍那樣,即使拼上小命也打不贏?”
“嗯,馮大人言之有理啊。”觀文殿大學士蔣希同意道:“契丹人野蠻愚昧,自幼便以好勇斗狠為榮,再加上個個弓馬嫻熟、能征善戰,當真要在平野之中勝他一籌,恐怕有些好高騖遠、不切實際啊。”
吏部尚書曹安泰說道:“另外,此番宋遼之戰,與以往大不相同。最關鍵一處,便是遼國皇帝和蕭太后皆在軍中。可以想見,遼軍將士為了保護他們的君主,豈肯乖乖就范?我覺得與之相反,局面越是困苦兇險,遼國皇帝越是危在旦夕,他們便越發視死如歸。對待這樣的敵人,不可輕言決勝。”
八千歲小王爺不滿道:“哼,照你們這么說,我們占據優勢還反倒有錯了?放著處于劣勢的敵人不打,難道專打局面占優的敵人嗎?真是豈有此理!”
“殿下不必著急,下官還有話說,”馮拯言道:“遼國這回大舉進犯,為的是什么?其實他們的檄文中寫的很明白,就是想要奪取關南之地,防止我軍北伐。而陛下御駕親征為的又是什么?當然是針鋒相對,不讓敵人目的得逞。這便是朝廷最應該著眼的大戰略。”
他轉向宋真宗道:“陛下,既然雙方有機會罷兵休戰,那么只消讓遼軍退回本土,發誓不再侵襲關南各州,我們進而視條件開放互市,每年給予賞賜,不就等于達成戰略了嗎?這也符合寇相當初‘以戰止戰’的構想啊。又何必得隴望蜀,冒著天大的風險,去追求不切實際的戰果呢?”
宋真宗點點頭,轉向高瓊、楊延昭等武將,問道:“諸位愛卿,倘若真要決戰,你們有幾成的勝算,能把那近二十萬的虎狼之師,圍而殲之呢?”
眾將領聞言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楊延昭沉吟片刻,硬著頭皮答道:“嗯,六成把握。”
“只有六成啊?”宋真宗眉頭微蹙,喃喃道:“那么,需要多少兵力才行呢?或者說,還需要折損多少人馬?十萬?二十萬?”
這個問題更難回答,連楊延昭都感覺啞口無言。寇準無奈的替他們說道:“陛下,戰場之事,往往變幻莫測,就算孫武復生,怕也難以給出準確的答案。不過,保守點看,要徹底消滅來犯之敵,至少須做好再有二十萬將士捐軀赴國的準備。”
宋真宗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當真要死這么多?而且還未必穩操勝券?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他慌亂的擺擺手,接著道:“那些將士也是大宋的子民,你們不心疼,朕還心疼呢。敵人來犯,我們奮起抵抗,那是沒有辦法,死了也就死了;可是現在能有機會坐下來和談,便再無白白犧牲的必要啦!關于這一點,你們幾個,都沒有臨安侯看的透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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