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元年、明永歷十六年六月，南京。
    蔣國柱和梁化鳳一邊喝茶，一邊聊著東南的局勢。這兩個月來蔣國柱的心情越來越好，數(shù)萬明軍過境，轟動朝野，北京傳令南京、南昌嚴防死守，不能給明軍襲取兩江重鎮(zhèn)的機會。這個命令正符合蔣國柱和張朝的心意，兩江綠營更有理由不與明軍交戰(zhàn)了。等到明軍過后，兩江的衙門就一個勁地上奏表功，順便要求免稅。
    川軍取道崇明、舟山在浙江登陸后，浙江綠營和隨后趕來的福建綠營被周開荒、李星漢和任堂殺得大敗。
    以前在明軍縱橫兩江、湖廣的時候，浙江官場一直在唱高調(diào)，堅決主剿，不斷彈劾兩江、湖廣的官吏無能，還鼓動朝廷出動大軍進入四川，剿殺成都的明軍政權(quán)；在傳出李國英遭遇大敗后，浙江方面還彈劾李國英喪師辱國、罪大惡極極品侍衛(wèi)。可這次浙江真遇到了川軍后，這種聲音立刻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勁地向朝廷求援。
    “我們?yōu)槭裁匆ゾ人麄儯渴紫任覀兙炔涣耍退隳芫龋敵跏窃趺戳R我的，他們不記得了嗎？”蔣國柱嗤笑著把浙江方面的求援信交給梁化鳳看：“反正我上書朝廷了，江寧才是東南首要，只要我們以不變應(yīng)萬變，力保江寧不失，那么這次明軍入寇就和前兩次一樣，他們終究還是得哪里來就回哪里去。”   伐清25
    “總督大人所言極是。”梁化鳳剛剛從松江府趕回江寧，對朝廷的解釋就是集中精兵強將確保南京，而對明軍那邊則表示江南綠營絕不干擾他們的誠意：“末將聽人說，好像杭州駐防的八旗出城商議，向周將軍他們繳納了一百萬兩銀子的贖城費，才算是保住了杭州不失，也不知道此事真假。”
    “十有**是真的。”蔣國柱冷笑一聲：“私通款曲，真是無恥之尤！不過本官是個厚道人，就不風(fēng)聞奏事、彈劾浙閩的官員了。”
    明軍過境的時候，長江沿岸的土產(chǎn)終于又有了銷售的對象，而且明軍還需要大量的薪柴、糧秣，這都極大緩解了兩江的經(jīng)濟危機。現(xiàn)在明軍已經(jīng)開始啟程返回四川，正在到處租用船只，購買糧食和布匹，使得兩江低『迷』的物價節(jié)節(jié)攀升。
    就比如糧價吧，本來因為北京敲骨吸髓的壓榨，為了納稅，小地主和農(nóng)民甚至都開始出賣口糧和種子糧以求渡過眼前難關(guān)，讓糧價一再下跌，一度跌破一兩銀五石糧；可想而知，等到納稅過后，小地主和農(nóng)民勢必又要大舉借貸，以購買活命糧和種子，到時候就會出現(xiàn)一輪瘋漲，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這個冬天傾家『蕩』產(chǎn)。而明軍不但來時大量收購糧食，返回四川前更拿出了十幾倍于前的訂單，明軍和剿鄧總理衙門的協(xié)議對兩江總督蔣國柱來說根本不是秘密，他知道明軍預(yù)定了幾十萬人的口糧。這些訂單保持了糧價的穩(wěn)定。而且明軍拿出的都是真金白銀，今年七月的糧價想必能夠維持在一兩一石左右了。
    除了糧價以外，更明顯的是地價的回升。在明軍下江南以前，地價跌到了一畝一兩銀，很多小地主想到即將到來的可怕賦稅，甚至生出把土地白送給別人的念頭，可惜就是白送都沒有幾個人敢接手。
    隨著糧價的上升，土地的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很多小地主不是向明軍出售了口糧，就是拿了明軍的定金正在為明軍準備回程時所需的糧食。手里有了銀子用來納稅后，這些人也就不愿意出售他們的土地。而且這幾天免稅的風(fēng)聲也流傳了出去，聽說會有一大批府縣能得到免稅待遇，土地的價格更是為之大大提升，江寧附近一些良田的價格已經(jīng)『逼』近十兩一畝的大關(guān)。
    通過剿鄧總理衙門，蔣國柱的兩江總督衙門也可以指望從回川的明軍身上撈一筆錢——對兩江來說，其實這就是明軍在與他們分享商業(yè)利潤和攻擊浙江的收獲。雖然蔣國柱不再擔心如何向北京輸送漕銀，不過他對四川此次的處理還是有些不滿。
    因為四川并沒有按照蔣國柱的計劃行事，明顯四川對蔣國柱還有很重的提防心理——好吧，蔣國柱承認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他對川軍同樣小心提防，要是川軍在浙江吃了大敗仗，他說不定也會讓梁化鳳去痛打落水狗。四川的提防使得蔣國柱沒有機會清洗江南的士林，而他本來想把那些特別忠于清廷和最危險的明廷擁護者一起消滅的，而現(xiàn)在因為四川的不合作讓他失去了這個統(tǒng)一江南人心的機會。何況這些士人還有豐厚的家產(chǎn)，可以讓蔣國柱的小金庫變得更加充盈，給他更多對抗北京和成都的底氣。
    “川軍經(jīng)過的時候，兩岸估計又是夾道歡迎吧？”蔣國柱有些酸溜溜地說道。
    “肯定是了，岸邊的縉紳和富戶大包小包地往自己家里搬銀子，他們能不支持川軍嗎？兩岸的百姓已經(jīng)都在說了，只要川軍來一次，他們就不愁過年了。”梁化鳳告訴蔣國柱：“松江府還有好多人向著過往的川軍船只高喊：‘明年別忘了來啊，明年去打山東吧’，聽說喊的人還不少呢。”
    “他們都是盼著再賣糧食、買便宜貨吧？”蔣國柱又噴出了一聲冷哼：“這幫刁民。”
    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討論完畢，蔣國柱就和梁化鳳閑聊起他剛聽說的一樁瑣碎事：“湖州有個姓莊的，寫了本書，好像是明史什么的，被人給告了廢材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