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默契(1/4)
第二天,鄧名睜開眼時天已經是大亮,將近中午。這兩天他的精神始終高度緊張,昨天心情稍微放松就沉沉睡去,直到現在才醒。鄧名并沒有意識到袁宗第檢查了他的衣服,一邊穿上明軍的軍裝,一邊在心里思量:
“看來我是把明朝人想得太復雜了,這個時代的人質樸,騙子應該很少,你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不懂得懷疑別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古風吧?我昨天慌里慌張地應付他們的問題,自己想來都是漏洞百出,這些人居然都深信不疑!嗯,他們對讀書人果然很尊重,我一覺睡到這時候,他們也沒有叫醒我。”
走出營帳后,鄧名發現門口居然配屬了兩個衛兵,見到他起床后這兩個衛士笑著說道:“鄧先生睡得好嗎?靖國公有請。”
此時袁宗第正在巡查清軍設置在重慶城前的陣地。對于鄧名,他已經毫不客氣地給對方一個紈绔子弟的評價——居然能一口氣睡到近午,顯然是享福慣了,沒有干過什么活。
衛兵把鄧名帶到袁宗第面前,旁邊站著周開荒和李天霸。李天霸是永歷朝廷派來的使臣,袁宗第有意讓他獲得第一手資料,以便將來向朝廷匯報。一個可能是顯貴國戚的人憑空出現,將來天子和朝中肯定會詢問詳細的情況。
袁宗第給鄧名講解眼前的形勢,一心要讓這個宗室子弟見識自己的滿腹錦繡。
重慶城位于長江和嘉陵江的交匯處,袁宗第領著軍隊沿長江而上,而與他匯合的譚文則將舟師沿嘉陵江而上,兩支明軍碰頭以后,各自在重慶城背后的岸邊扎營。
“如此安排,我們便可以徹底切斷城內外的聯絡,而且可以預先防備虜師的船只偷襲。”袁宗第道:“若是我們駐扎在重慶下游,則重慶城內可以觀察到我軍的虛實,一旦有虜舟在上游出現,從上游順流而下,對我軍就是很大的威脅。”
重慶城前有很多明軍士兵在活動,鄧名遠遠望去,看到他們舉著盾牌、揮舞著斧子正在破壞一些立在地上的木樁。重慶城墻的外面密密麻麻地插滿了這種木樁,就好像一片小樹林。
“這些木樁是什么?”鄧名奇怪地問道。
“這叫梅花樁。”周開荒替袁宗第解釋道:“層層交錯布置,立在城前面,可以防止云梯、沖車、梯車靠近城墻。文督師和幾位將軍的大軍已經在路上,就快要到了,我們要在他們趕到前掃清這些木樁,如此重慶便可一鼓而下。”周開荒所說的文督師就是永歷朝廷任命的督師文安之。
面對明軍的掃樁隊,重慶城頭不停地傳來銃炮聲。鄧名望著城下那大片的木樁,有些吃驚地問道:“這么多的木樁,他們到底花了多少工夫才埋好的啊?”
又是周開荒解開了鄧名的疑問:“今年七月得知吳賊進犯云南,我軍就前來圍攻重慶。正在旦夕可以攻破重慶的時候,吳賊卻回師給重慶解圍,我軍交戰不利只好退回夔州。但是吳賊南犯之心不死,他為了保證后路無憂,就日夜加固重慶這里的城防,吳賊的十八萬大軍,從七月一直折騰到十月底,這些木樁都是他們埋的。直到十一月吳賊才又離開重慶。”
從這些人口中鄧名了解到,吳三桂這次出兵,手中幾乎握有清廷所有的機動兵力,不要說陜西、山西一帶的精銳,就連湖廣的清軍野戰部隊本歸洪承疇指揮,目前也一概歸吳三桂節制,清廷顯然是想畢其功于一役,一舉殲滅云南的永歷政權。為了這次出征,清廷還從江南大量抽調水師和舟船,沿著長江源源不斷地把下游的兵力和補給運輸到重慶,給吳三桂的大軍使用。
“若是放在從前,吳賊這十幾萬大軍進犯云南,虜廷是不敢僅僅依靠長江來運送軍隊、供應補給的。”說到這次規模空前的進攻,西軍出身的趙天霸也面露憂色:“孫可望投敵叛變,他深知我們明軍的內情,哪里人口稠密,哪里有糧倉,哪條道路良好,哪些城池要塞年久失修,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肯定給吳賊提供了許多消息,幫著吳賊選擇進攻的路線。”
孫可望原本是西營舊部,多年來在云南負責具體的內政建設工作。以前滿清對云貴、四川一帶的明軍部署兩眼一抹黑,所以清軍不敢貿然進入明軍的領地。但是孫可望和李定國發生內訌,隨后孫可望投降滿清,這樣清軍就對西南明軍大后方的道路、倉儲、防御了如指掌。更為致命的是,很多地方官吏和西南明軍將領都是孫可望提拔任命的,孫可望投敵后,李定國對孫的舊部進行了清洗,這些人心懷怨恨已非一日。滿清此番進攻明廷,攜帶著大量孫可望寫給西南官吏軍官的書信,僅貴州就有五個縣和三萬多軍隊因為這些書信不戰而降,導致明軍東部防線迅速崩潰。
趙天霸深信晉王定能擊退吳三桂的進攻,但是他也深知其中的困難,不然朝廷和晉王也不會命他護送幾位太監天使到夔州。這些代表朝廷的太監和代表晉王的趙天霸的目的是一致的——要想盡一切辦法,就算軟硬兼施,也要讓四川、湖廣的友軍全力支援云南方面的作戰。
七月那一次,袁宗第、劉體純配合攻打重慶收到了不錯的效果,迫使吳三桂不得不中途折返,讓晉王李定國多了幾個月的準備部署時間,駐扎在廣西一帶的部隊在這期間紛紛返回云南準備參戰。這次得知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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