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長歡一把攥緊紙袋子，好像只要遮住那雙鞋子，就可以遮住事實一樣。
    可隨即，她意識到這種行為是徒勞的，頹然地又松開了。
    傅行野知道那天進他臥室的人是她了。
    而且，他還故意在這種場合送她這雙鞋子，就是為了嚇她、懲罰她！
    聶長歡努力繃著表情，腦子里嗡嗡作響，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無論怎么呼吸都覺得氣短、難熬：不知道傅行野接下來又要干什么。
    會……會當眾揭穿她嗎？
    聶長歡覺得自己快繃不住了，要哭了。
    而一旁坐著的傅行野，他的眼睛明明是瞎的，可他像是洞察了聶長歡所有的反應一樣，又笑悠悠地補了句：“怎么，不喜歡？”
    聶長歡努力調動面部肌肉，笑了笑：“怎么會呢，我很……很喜歡。”
    “試試看。”
    “……”面對他的步步緊逼，聶長歡咬了咬牙，在心里怒喊：傅行野你別欺人太甚！
    可傅行野聽不見她的怒喊，等了會兒見她沒反應，挑眉再問：“要我幫你么，小結巴？”
    “……不不不……不用了！”聶長歡覺得自己馬上就可哭出來！
    她和傅行野這一來一往，整個包廂里就只有他們倆的聲音了，其他人全都把帶著憤怒不解的目光直勾勾地放過來了，像一根根毒針般扎在聶長歡身上。
    而傅行野像是覺得還不夠似的，又放緩了聲音：“乖，你知道我眼睛不方便，自己穿，嗯？”
    這聲調語氣！聽著像是在哄她似的！
    哪怕明知道他是有意為之，可那一刻，聶長歡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
    她不自覺地就轉頭去看他，因為距離太近，她的嘴唇幾乎是擦著傅行野的鼻尖而過的。
    她陡然而來的、略微有些不勻的呼吸，讓傅行野驀地皺了皺眉，但他卻沒有退開，反而又往前移了半分，像是想確認什么一樣。
    “長歡！”聶薇終于再也忍不住，陡然出聲，隨即又趕緊穩住情緒，拿出姐姐的派頭平靜溫柔地補充，“傅公子不知道你的尺碼，有可能鞋子會不合腳。所以傅公子要求你試，你就試試。”
    聶薇怕聶長歡跟傅行野扯上親密關系、讓旁人看了她聶薇的笑話，所以趕緊替兩人撇清。
    聶長歡回過神來，也樂得順著臺階去試鞋，還假模假樣地踩了踩，明明剛好合腳，她卻有點遺憾地說：“有點大了，不……不合適。不過傅公子一番心意，我也可……可以將就穿的。”
    “是嗎？”傅行野悠悠地靠坐回自己的椅背：“不合腳？”
    “嗯。我腳小。”聶長歡頂著鄭舒英陰沉的目光，看見侍從剛好端菜進來，她趕緊轉頭跟柳懿說話，“媽，您有孕在身，不能餓太……太久了，趕緊先吃點吧。”
    還紅著眼睛的柳懿沒有回答她，看了眼她那雙還穿在腳上的鞋子，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勉強笑著點了點頭。
    聶長歡的笑瞬間垮塌：柳懿認出這雙鞋子了。看來經過剛才的事情，柳懿也跟大家一樣誤會她跟傅行野的關系了。
    其他人誤會她，最多不過是討厭她，她也無所謂。
    可柳懿誤會她，最難過的人會是柳懿。
    可此時此刻這么多人，千言萬語都只能關在肚子里，聶長歡又不忍柳懿傷心難過，于是在桌下悄悄拉住她的手，討好地喊了一聲：“媽。”
    可柳懿恍若未聞，不但再也不看她，還將手從她掌心抽走了。
    聶長歡愣了下，低頭望著自己落空的掌心，眼圈忍不住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