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恥又高明(1/2)
“吃,吃!”周秀春一進飯堂就狼吞虎咽。配著清湯寡水粥,就著咸菜花生醬,一口氣吃了五六個拳頭那么大的、黑乎乎的饅頭。
李焱紅也不知道這些饅頭是用什么原料做的,口感相當不好。
可抵不住這好歹也是糧食,于是他也和周秀春一樣,悶頭連吃了七八個,把肚子撐得鼓鼓的,才心滿意足地長長吐了口氣。
其實養病這幾天,他并不缺吃的。
周秀春憑著豐富的過冬經驗,每天都能在縣城外面的荒地上掏到幾個田鼠窩,窩里的糧食他帶回家去給家里的娘們兒存著,田鼠就剝了烤熟,送到李焱紅這邊。
然后再從衙門里要來一點連殼都沒剝干凈的米粒,給李焱紅熬一鍋比今天飯堂里還稀的“米水”,李焱紅就這么每天吃田鼠肉、喝米湯水,愣是十幾天來談不上餓、可也沒好到哪里去地活了過來……
“這日子……”
周秀春吃飽了往身后的墻上一靠,臉上露出幸福的神情,不禁喃喃,“要是縣里每頓都能讓咱倆這么吃,也就不用去康知府那邊了。等過完冬天,咱們再自己種點菜,山下有那么多兔子、田鼠,河里有魚有蝦,但凡還能過得下去,誰想遠走他鄉啊?小紅,你說是吧?”
李焱紅打了個飽嗝,卻奇怪道:“那不是挺好嗎?為什么還要走?”
“誒,你真是忘干凈了。”周秀春搖搖頭,馬上又很自相矛盾地說,“咱們活著,難道真就是為了這幾口飯?你俸銀不想要了?去了府城,康知府還會克扣咱們的俸銀?有了俸銀,就能去府城的怡花院大魚大肉,吃完還能搞女人,府城的女人又白又嫩,你不想搞?”
李焱紅低下頭,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搞女人這個問題。
于是沉默一陣后,直指核心地問道:“曹縣丞扣了我們多少俸銀?”
“扣了多少?”周秀春笑了,“我這么跟你說吧,自打咱倆開始當差到現在,曹縣丞這狗官就從來沒給我們發過錢。咱們爹那輩,勉強還能看到幾個銅板,可到了咱倆……”
老周又開始滔滔不絕。
李焱紅靜靜聽著,總算慢慢搞明白,為什么大家都這么窮了。
原來最開始的時候,大成朝內是并沒有“皇班”衙役這一說的。
大成開國后,皇帝給每個縣都規定了15個衙役的名額,世世代代作為管理縣城的皇差。
這些皇差,大多數都是有“從龍之功”的戰場小兵。
他們從軍中下來,拳腳和兵器的功夫遠超常人,而且紀律組織嚴明,并且還能把武功傳給下一代。說起來,確實是個不錯的安排。
皇帝對李焱紅他們祖上,也算相當說得過去了。
所以最初那幾年太平歲月,衙役的日子也好過。吃的是朝廷直接下撥的俸銀,每人每月能拿到100枚銅錢,比普通老百姓滋潤到不知哪里去。
“但可惜啊,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老周說著說著,就有點唏噓,“后來世道亂了,咱們這些祖上有功的皇班衙役,老的老,死的死。那些死得早的,絕了戶的,就空出了缺。
按理這些空出的缺,應該向朝廷上報,派新的皇班差役下來??赡菚撼⒐茏约憾脊懿贿^來了,哪還管得了縣里?
膽子大點的縣令就自作主張,把什么表哥、表弟的都塞進來,再后來縣里那些大戶人家,也開始往衙門里塞人,塞的人多了,一來二去,就成了慣例。
從咱們爹那輩起,當官的下到縣里,都要自己帶幾個心腹衙役。錢多的就多帶,摳門的就少帶,但肯定會有那么三四個。這些縣令的心腹,就是‘衙班’衙役。那些縣里大戶們塞進來的,是‘地班’衙役。還有咱們,就是‘皇班’,合起來,就是三班衙役。”
李焱紅聽到這里,身體原主的記憶也被喚醒了一些。
“哦,我想起來了……”他恍然點著頭,輕聲道。
縣里的這三班衙役,衙班衙役是縣令的自己人,平時基本不干活,就是待在縣令身邊當保鏢、撐場面,維護老板威嚴的。
大戶們安排進來的地班衙役們,則在一些具體的關鍵崗位上任職,什么庫房庫管,監獄的牢頭,還有負責縣內緝捕的具體執行。
所以大戶們在縣里橫行霸道,基本沒人會管,哪怕被關進牢里,牢里也都是自己人,所以為禍一方,毫無心理壓力。
最后剩下的皇班衙役,反倒沒了什么具體的工作可以做,就只能在縣衙里干點雜役的活,每天按時點卯、按時下班。而且不干活還不行,因為朝廷規定他們必須聽命縣令,否則就是違反律例,縣令雖然沒資格開除他們,卻可以找借口扣工錢。
可饒是如此,到后來即便他們聽話,縣令也照樣能克扣他們的俸銀。而且平時如果遇上什么難辦又危險的事,比如去府城押運糧草,這種差事就又會落到皇班衙役的頭上。
漸漸的,隨著皇班衙役人數變少,他們在縣里的力量越來越弱??h里對他們的壓榨也逐漸明目張膽,到了李焱紅這一代,俸銀已公然不給了??h里對皇班衙役只管飯,不管錢。
不過郭西縣的皇班衙役們,也不是沒有反抗過。
例如前一任的縣令,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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