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睡得很晚，起得卻很早。
    有些人命賤如水，他的時間肯定也賤如水，還不如早睡晚起多睡會，混吃等死享受生活。
    可黑衣人的命很貴重，所以他的時間很珍貴，每一分鐘都要當成一個小時用。
    所以他起得很早，比鳥兒還早。
    陽光還未至，依舊邪魅橫行的晨間，他早就等在玉女宮側門。
    張三和李通穿著大紅袍偎依在樹上打著瞌睡。他們雖然是高級巡察使。但高級巡察使也是凡人，也需要睡覺需要休息。不停趕路的馬兒也需要休息，即使他們睡覺時站著睡的。
    斗笠黑紗人站在黑衣人身后，成一排樹。身形挺拔如樹。
    難道他們是馬妖嗎？可以站著睡覺嗎？
    黑衣人一點都不擔心通傳的問題，沒有張口叫門。
    因為一，是對方叫他來的。二，如果一群通神境后期巔峰察覺不到床榻之外來了強者，那玉女宮早就被打趴下了。那么多長老弟子，外表那么漂亮青春，早就被強者們搶回家當老婆兒媳婦了。
    對方沒理他們，肯定有不理的理由。
    比如腐朽到極處，古老的規矩什么的。
    這情景有些好笑，倒像是晚歸的良人等待一扇不開啟的門。
    不開不開就不開。
    黑衣人不打算講道理，開門進去等。想和一群瘋婆子講道理……怕是瘋了。
    靜靜等候吧。門，早晚會開的。
    “吱呀”小門開了。恰好一縷陽光照在玉女宮的宮頂。琉璃宮頂光芒四射。
    “無量壽佛。”
    青衣中年女人單手作禮，穿著玉女宮清修者的服飾。
    清修者大多是修煉不到通神境的普通弟子，或者是已經嫁人失去玉女神功駐顏妙用的出嫁弟子。這女人看上去人到中年，也驗證了這點。
    黑衣人豎起左掌回禮。
    意外發現中年女人后面竟然還有個小花童，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手捧鮮花送上來。
    “謝謝，謝謝。李通，你口袋里還有糖果，給她。”
    李通搔了搔頭，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口袋里還有什么，記不起在哪個口袋。左摸右掏，掏出來三塊糖果。這才記起大人昨天上午在山下分發糖果給小孩，自己粗心沒送完，無心貪下來幾塊。
    “謝謝叔叔。”小花童扯著裙角，半彎身子施萬福。
    青衣女人笑道，“噢，誰給你糖你就只謝誰啊。吩咐別人遞給你的，那才是最應該謝的。”
    小花童轉向黑衣人，再施萬福。
    “謝謝一等忠勇侯，玄衣衛指揮使吳大人。”
    “哈哈！”黑衣人爆發出爽朗笑聲，“免禮，免禮，真乖。”
    李勇笑道：“你們的稱呼過時了。大人現在可是二等護國公，代巡天下三千歲。”
    青衣女子大驚，立刻高聲呼喊，“鳴鐘。歡迎二等護國公，千歲大人駕到。千歲千歲千千歲。”
    玉女宮雖然超然世俗，可也受朝廷管轄。
    小官小吏自然不放在眼里。
    玄衣衛指揮使，朝廷重臣一方大員，已經值得專人出迎了。
    但這個規格，現在明顯不夠了。
    青衣女子這一聲喊，驚起了彩旗面面，驚響了鸞鳳鐘。
    就聽一片鶯鶯燕燕們齊聲嬌喊：“千歲千歲千千歲。”
    從宮內飛出宮裝麗人，英姿颯爽，沒有穿清白弟子袍而是黃白鸞鳳袍。
    降落到黑衣人面前，萬福道：“迎接千歲來遲，還請恕罪。”
    “免禮，免禮！不知者不罪。”黑衣人看了眼宮裝麗人，“還是深師妹擔當掌教啊。都是李通這家伙多嘴。趕緊撤去那些俗物，晃眼又吵人，擾了諸位前輩安寧。”
    “不妨事，不妨事。應該的。如果我早知道吳大人又蒙圣恩，斷不會讓知客獨自前來。我們慢慢走，吳大人且聽我慢慢到來。”
    宮裝麗人領先走，長裙拖地鳳釵招搖。黑衣人樸素如普通人，微笑著相隨，慢慢在玉女宮內走。承受眾多女性目光聚焦。
    四個斗笠黑紗人和張三李通根本沒有進來，靜靜站在門外等候。
    玉女宮……不是那么好進的。
    男人……很難。
    練過武的男人……更難。
    武功非常高的男人……更更更難。
    黑衣人不是男人嗎？
    他現在不算男人，算二等護國公，三千歲，玄衣衛指揮使。官……不算人吧……算特權階層。
    黑衣人帶著禮貌性淡笑，聽宮裝麗人哇啦半天，終于總結出來問題的本質。
    這是個意外小插曲。本就不應該來的。
    十年前他送來的小女孩，長大了，嫁人了，出了點事。就是被懷疑謀殺丈夫，虐待兒子而已。
    只不過那個女孩應該叫他爹而已，就因為這么層關系，就要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深感不耐，不便形諸于色。
    黑衣人看了看天色，怕浪費太多的時間，婉拒掉掌教的探視女兒建議。
    “相關人等都叫來了吧？”
    “叫來了。都在偏殿，分開來單獨候著。”
    “給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這件事情就這么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