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馬士英與史可法齊齊色變，現(xiàn)在馬士英這邊的越其杰、盧九德等人同樣神情大驚，東林、復社也是同樣大吃一驚，就連兩邊都有不少朋友的王孫蕃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本大家是其樂融融，但是這一刻卻突然變得涇渭分明，大家紛紛向著自己的山頭靠攏，就連那些暫時還沒有山頭的墻頭草都開始尋找著有力的盟友，大家都沒想到原本已經(jīng)定稿的監(jiān)國詔書會出現(xiàn)這樣的變數(shù)。
    大家本來以為福王開讀監(jiān)國詔書這件事會波瀾不驚，畢竟在場的很多大人物已經(jīng)提前看到了監(jiān)國詔書的全文，至少也知道監(jiān)國詔書的大致內容，而監(jiān)國詔書的內容就是這些大人物利益交換的結果。
    他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審核著監(jiān)國詔書的內容，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加進去的同時盡可能刪除對自己不利的內容，在幾次反復博弈之后終于形成了昨天夜里的最終稿并承諾不再改動一個字。
    但是現(xiàn)在監(jiān)國詔書與最終稿又有了變化，嚴格來說是一段被刪除的文字又重新被添加進去，但只有劉永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雖然只是十三個字，但是整個歷史的方向將為之一變，東林與非東林之間的蜜月已經(jīng)告一段落，只有福王與那些武官們還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福王是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繼續(xù)宣讀著監(jiān)國詔書，但是包括劉永錫在內的有心人都注意到起復廢臣這一段多了“除封疆、逆案、計典、贓私不準起用”十三個字，也就是在野官員如果有這四種情形將不許起復。
    馬士英與史可法之所以色變，自然是因為在他們之前的談判之中都覺得這段文字殺傷力太大，堵死了太多人的起復之路。
    這批人很有可能是大明朝最有能力的一批在野官員，現(xiàn)在這么一折騰說不定就把他們趕到流賊那邊去。
    所以在反復協(xié)商之后決定把這段文字刪去，不管在野官員過去有著怎么樣的歷史問題，只要愿意為大明與監(jiān)國殿下效力都可以起復。
    但是誰也沒想到一個字一個字反復修改的最終稿在一夜之后又回到之前的版本，還是“除封疆、逆案、計典、贓私不準起用”這十三個字，讓整個殿內立時變得劍拔弩張。
    好不容易跟著馬士英混進來的楊龍友更是對著史可法這邊怒目相視，雖然他本人的起復不會受到多大影響，但是親家阮大鋮的起復卻遇到了大問題。
    雖然他與許多人都覺得阮大鋮位列欽定逆案完全是一個誤會，阮大鋮根本不是閹黨甚至還曾是東林黨人，他之所以位列逆案完全是因為在崇禎朝得罪了東林黨人，但是阮大鋮就是因為位列欽定逆案流寓南都十幾年一直不得起復。
    好不容易馬士英與史可法在監(jiān)國詔書達成共識給了阮大鋮起復機會，而現(xiàn)在東林這邊卻突然違背承諾把阮大鋮的起復之路徹底堵死了，楊龍友不暴跳如雷才怪了!
    跟楊龍友一樣暴跳如雷怒目相視的人還有不少，他們有著楊龍友幾乎一樣的情況。
    原本以為開讀監(jiān)國詔書之后自己的親朋好友能有起復的機會，而現(xiàn)在卻突然變得無路可走，甚至比之前的情況還要糟。
    史可法臉色同樣非常難看，但是他身后的兵部侍郎呂大器與幾位東林中人卻是冷笑一聲，把這些敵視的目光都直接頂了回去。
    很顯然，在最終定稿之后，呂大器與這幾位東林中人堅持自己的意見再次修改了監(jiān)國詔書，也就是福王殿下手上宣讀的這一份。
    只是呂大器本人并不知道這十三個字可能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
    福王仍然宣讀著逐字逐句地讀著監(jiān)國詔書：“于崇禎十七年五月初三日暫受監(jiān)國之號，朝見臣民于南都。孤夙夜兢兢，惟思迅掃妖氛，廓清大難。德涼任重，如墜谷淵。同仇是助，猶萊爾民！其與天下更始，可大赦天下……”
    但是大家都已經(jīng)變得三心二意，而山頭與山頭之間的抱團情況也變得越來越嚴重，誰都不知道朝中接下去會發(fā)生怎么樣的驚濤駭浪。
    劉永錫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已經(jīng)到來，卻有一種抱頭痛哭的欲望，甚至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弘光一朝的黨爭自此拉開序幕。
    弘光一朝的滅亡自此拉開序幕。
    大明或許會因為這十三個字不復存在。
    整個殿內的流程依舊是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很多不知情的低級官員聽著福王宣讀詔書甚至是又哭又笑激動莫名，但是裂痕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
    等到福王讀完詔書，呂大器突然又跪了下去：“陛下，神器不可久虛，監(jiān)國名義雖正終非神器之主，臣呂大器請陛下后日登極!”
    福王仍然堅持著自己的意見：“祁御史不是說過了，監(jiān)國名位甚正，今日監(jiān)國后日登極，這天下臣民如何看待朕!”
    雖然福王恨不得現(xiàn)在就登基稱皇，而且監(jiān)國的名號永遠比不上皇帝，但是誰都知道三辭三謝的把戲一定要演足，今日監(jiān)國后日登極就要成為天下笑柄。
    因此他就問一直主張先行監(jiān)國為便的祁彪佳：“祁御史，你說何時登極更合適!”
    御史祁彪佳當即應道：“監(jiān)國之名極正，今日監(jiān)國不兩日即登極，何以服人心而謝江北諸將士！自當發(fā)喪滿服后再登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