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山東不可守亦不能守(1/2)
萬歷四十三、四年,山東經歷了一場千年未遇的大旱,由于朝廷處置不力導致損失了至少幾百萬人口,可以說是山東千年未遇的浩劫,但這只是一系列災害的開始。
且不說越來越頻繁的旱災、蝗災與洪災,這些年來山東還幾度淪為廝殺的戰場。
天啟年間有聞香教徐鴻儒起事席卷魯南,崇禎二年又有登州之變,崇禎十四年李青山占據梁山截斷運河,更不要說山東還要在一場場災害之后承擔起援遼的責任。
但是最大的人口損失還是來源于崇禎十二年和崇禎十五年清軍兩次入寇山東,每次都是屠城無數殺戮殆盡至少損失了幾百萬人口,到處都是“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的場面。
光是濟南在屠城之后據說被殺者就達百萬之眾,而臨清城也在清軍屠刀下損失了幾十萬人口,至于普通的縣城更是經受了清軍鐵蹄的反復蹂躪與屠殺。
畢竟連濟南、臨清這樣的大城都被清軍輕易攻破,普通縣城更脆弱了,在清軍圍攻中即使能勉強堅守一兩日,但遇到清軍的紅衣大炮仍然是立時破城的結局,而清軍破城之后必定大舉屠城。
崇禎十六年五月,明保定巡撫徐標就說過“臣自江淮來,數千里見城陷處蕩然一空,即有完城,僅余四壁,蓬蒿滿徑,雞犬無聲,曾未遇一耕者。土地、人民,如今有幾?皇上亦何以致治乎?”
而現在距離徐標北行不到一年,山東的情況反而變得越發惡劣,到處都是橫行的土寇,有些土寇甚至直接出了闖王李自成的旗號,根本沒把朝廷放在眼里,而事實上朝廷的法度在官民眼中也已經是蕩然無存了。
童屹立向來以“知兵”而著稱,所以他在滄州的時候已經謀劃著在山東組織勤王大軍,甚至認為張皇后不必南下淮安,完全在運河上召見山東撫按、布政使,接著直接在濟南就位監國,但是看到運河兩岸殘破如此心就涼了一大半:“看來山東暫時不可守!”
劉永錫也贊同童屹立的看法:“山東是完全不可守亦不能守,不但已經殘破而且無可用之軍!”
大家以為他說的是如何對抗可能南下的大順軍,但劉永錫實際說的卻是清軍入關后的惡劣形勢。
清軍兩次入寇山東都是如入無人之境來去自如,最遠甚至一路攻到海州一線,除了極少數城池之外,多數城鎮只能在清軍攻擊立時破城,只有少數城池能堅守數日,而且只要清軍動用紅衣大炮就沒有攻不破的城池。
而清軍入關之后山東更是首當其沖,形勢更為惡劣。
畢竟清軍兩次入寇山東都是無根據地作戰不敢久留,可是接下去清軍完全可以依托北直隸與河南發動了更大規模的攻勢,雖然以現在的形勢留在山東肯定有一番作為,但真要惹急了清軍必然會直面幾支野戰大軍的圍攻,劉永錫覺得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是無力回天。
太康侯張國紀是個明白人,見到劉永錫與童屹立都不看好山東局勢當即下了決心:“既然山東不可守也不能守,那就不必延誤時間及早南渡了!”
只是山東殘破也有殘破的好處,招兵買馬突然變得容易起來,在滄州富定不但承諾了一大堆條件,而且只要入伍就能拿到安家銀并允許預支軍餉,愿意主動報名者依然是少之又少。
畢竟人離鄉賤,普通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是不會離開自己的故鄉,這次入伍的三十多人中有一小半還是富定使盡一切手段威逼利誘裹脅而來的。
這些滄州新兵一直到了山東境內才斷了逃跑的念頭,在這里他們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而且運河兩岸白骨如山兇險無比,他們留在隊伍中反而更安全,若是脫離隊伍十有八九反而是死路一條。
而運河兩岸既然殘破至此,不管過去是縉紳豪強還是升斗小民現在都難以生存,劉永錫與富定只要帶著馬隊過去跑一遍,就會有餓得幾乎不成形的流民跪在地下表示愿意隨劉永錫南下。
這些流民的成份可以說是復雜無比,有些人本來是世代耕讀的書香門第,家中出過不少秀才、貢士甚至舉人,有些則是曾經魚肉鄉里的豪強,有些則是老實本分的升斗小民,還有許多過去的商人、屠戶甚至縣里的吏員。
有些人甚至原本是在運河兩岸四處劫掠的土寇,但他們在成為土寇之前大都是普普通通的大明子民。
但不管他們過去是什么身份,他們現在都只求一條活路,許多人幾月來是第一次洗澡第一次吃飽飯,更不要說吃到劉永錫特意給他們準備好的馬肉湯。
這幾天大家都在吃滄州腌制的那批死馬肉都快吃膩了,可是在這些流民眼中這卻是無以倫比的美食,他們幾乎都哭出聲來:“終于吃到肉了!”
雖然劉永錫這支武力每天都在變換旗號,有些時候是誠意伯府、操江提督,有些時候是闖王李自成,有時候則變成了梁山李青山,但是對于運河兩岸這些在人間地獄中求活的流民來說,打什么旗號并不重要,他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正所謂“人離鄉賤”,但他們不但已經家破人亡甚至養育他們長大的故鄉都已經蕩然無存,清軍的屠刀已經摧毀了一切原有的秩序,因此他們聞到馬肉湯的香味后毫不猶豫地加入了誠意伯府的隊伍,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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