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老鄉”相見(2/2)
臣其實均已相信廢太后的確行為了前后兩樁弒君大罪,尤其是馮繼崢,竟提議要把廢太后論罪處死。
他這時已經驚慌失措,似乎直到這時才突然醒悟其實他也是知情不報,如果再為廢太后開脫求情,大有可能一同陪葬,所以他心急于表明立場,與韋海池楚河漢界,因為皇后至今仍然愿意給他機會在旁聽審,說明并無意誅連。
反而是陶葆儀,雖說其實已經確定韋海池罪證確鑿,但仍有顧慮,他直接提出:“圣上與殿下立意改革法制,強調論罪處刑,當重實據而輕口供,臣以為,便當先為表率,如今僅有口供,并不足以弒君之罪,對廢太后加以懲處。”
這話的意思是,相比法制革新,韋海池一條已入窮途末路的喪家之犬,生死實在無關要緊。
十一娘是打算徹底“處理”掉韋氏這一毒瘤的,但她當然也明白陶葆儀的建議極有道理。
就算人證紛紛指供,且謝瑩還提供了書證,但書證只能證實她與任氏之間的來往,沒有辦法證實韋海池的確指使了任氏行為弒君之罪,根據新法,韋海池拒不認罪,且又的確缺乏真憑實據,并不足夠將其定罪為弒君逆徒。
但做為執政人,十一娘當然有權將韋海池直接處決,然上行下效,帝后一旦濫用權力,又如何保障新法能夠在制度上真正約束官員不再貪贓枉法污,司法官員能夠大公無私?
所以十一娘聽從了陶葆儀的建議,反而對馮繼崢不以為然,非但沒有改變對其品行的定論,甚至對其更加不屑。
今后的朝堂,不再需要阿諛奉承之徒,更不容“一心圖私”的臣子,十一娘欣賞陶葆儀以及邵廣、林昔一類人的剛正不阿,他們不會揣度上位者的意愿,敢于直諫,這才附和興盛治世需要的棟梁之才。
關于通敵叛國以及弒君兩大案件,十一娘沒有草率處斷。
結束會商之后,她終于給了謝瑩機會。
左右沒有閑雜,謝瑩也終于說出了心里真正想說的話:“皇后殿下,應當是想效仿則天女皇吧?”
此時十一娘約談之處,是在紫宸苑內一處高閣,遠望有一片青瓦飛檐,山巒起伏間,似乎隱隱可見寶塔閑亭,又有云層移卷,昭顯著時光無聲的流淌,這玄奇的變幻,凡世人坐得再高,仿佛也無法真正參透。
十一娘好半響才收回目光,迎向謝瑩的迫切,有稍急的東風貫穿高樓,傳來不知哪處垂銅的流響。
她說得很慢,那緩沉的語速,甚至帶著毫不經心的諷刺:“則天女皇?聞所未聞,何談效仿?”
到這地步,竟還在裝模作樣!
謝瑩反倒有些不耐煩了,她身體稍往前傾,目光甚至透出幾分狂躁:“我能感覺到,時勢原本不應如此,柳十一娘原本并不具備殿下此等智慧,她就是一個懦弱無知女流,當今天子早該死于甘州起事,死于韋海池及突厥人夾擊!沒有復興之世,賀周社稷在此時應當已經顛覆,是殿下改變了歷史,殿下與我一樣,應當都是來自千年之后,只有我們才不受男尊女卑約束,只有我們才不同于這一時代愚蠢無知女流,只有我們,才敢根本無視皇權,也只有我們,才能做到,改變這天下,隨心所欲操控歷史。”
原來謝瑩竟有此等誤會?這讓十一娘的確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肯定不會當真笑出來:“原來如此,原來歸來者果然有更加玄妙之識覺,所以,你才知道紀駐鋌對圣上懷有仇恨。”
“賀燁原本應當死于紀駐鋌刺殺!”謝瑩的身體更加前傾:“他中了突厥劇毒,且因為夾擊,全軍覆沒,他自知一敗涂地,不愿茍且偷生,求我殺了他,不讓他死于突厥人刀下,原本該由我取賀燁頭顱,殿下,你改變了一切,但謝瑩仍然可以為了殿下,赴湯蹈火,因為這世間,只有我才懂得殿下心中抱負。”
十一娘笑了。
她總算徹底明白,謝瑩為什么要自投羅網,目的并不僅僅只是茍延殘喘,原來,直到這樣的地步,這個女人仍在企望榮華富貴。
“不要將我們相提并論。”皇后殿下悠悠開口:“我與你不同,我不是來自千年之后,也不像你這般狂妄無知。”
謝瑩笑了:“如果殿下當真不是與我來自一處,此時聽見這番話,怎么可能如此鎮定?”
她甚至改變了跽坐的姿勢,膝蓋屈在身前,還用拳頭一下一下敲擊著:“殿下就真不覺得古人跪坐著的姿態,又愚蠢又疲累?這些封建禮節,千年之后,早已廢除,如今只有我們兩個,殿下為何不松散一些?”
十一娘卻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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