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3章 仲秋受惑(1/2)
午后小憩醒來,仲秋正守著熏籠取暖,她如今是廣陽殿的掌殿宮女,早便不用再勞忙那些個瑣累事務,齊昭儀又是最最省事的主人,慣常便沒那多挑剔,如脂粉熏香一類耗用,從來都是直接使用宮司供給,連衣裙手帕扇面等等也不另外交給婢侍們繡飾裁制,仲秋往常不過便是服侍昭儀起居,最近連梳妝洗浴這類活計,齊昭儀也不再讓她動手了。
雖是寒冬季候,可齊昭儀仍是閑不住的性情,看著一連幾日雨雪,好容易盼得晴朗,自是又往毬場跑馬擊鞠活動筋骨去了,但她知道仲秋一貫懼冷,又最懶隋于強身健體,今日便沒讓仲秋隨行,特意交待她留在居殿。
仲秋原本拿著一把扇面,慢針刺繡,她的女紅也不見長,往往繡出一件物什,還不如針線局出品精美,做這些手工,全當打發時間罷了。
突聽有人招呼,望一眼門簾,輕挑之處,站著個長身紅裙的女子,仲秋認出她是專事筆墨紙硯的婢女聲飛,便放下針線,一邊招呼著聲飛入座,一邊揀出茶果來,待客很是熱情。
這聲飛并非潛邸舊仆,從前乃隸屬尚儀局的宮人,后來調入廣陽殿,因識得文字,齊昭儀才讓她在書房服侍,聲飛頗具八面玲瓏的情智,數載歷練深宮,越能察顏觀色,在廣陽殿里人緣極好,仲秋尋常待她也十分友好,兩人常常說些體己話,漸漸便親密得以姐妹相稱。
仲秋年長,這時便關心道:“看你,天氣這么冷,也不多罩一件襖衣,快些坐到熏籠邊上來。”
聲飛笑道:“我不像阿姐這般懼冷,幼年時候,我可是生活在朔州,要比長安冷多了。”
聽她說起北地,仲秋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前些年在太原,我就最怕過冬,也多得昭儀顧惜,這么些年來,竟從不曾因風寒患疾,那時我可沒想到還能回到長安,以為此生此世,都會留在太原了呢,成天里愁眉苦臉,挨了阿媼不少訓斥,又是昭儀安慰我。”
“昭儀寬和待下,尤其對阿姐,看作家人一般維護,廣陽殿不提,就論大明宮,整個掖庭局,不知有多少宮人羨慕阿姐呢,她們也都知道廣陽殿里最最輕省,賞賜又比別處更豐厚。”聲飛笑著附和一句,一邊把身子挨向仲秋,一邊神神密密壓低了嗓門:“昭儀厚待阿姐,阿姐對昭儀自然也是真心實意,可阿姐因懼冷,這段時日鮮少出門去,或許沒有聽說,圣上竟然寵幸了今歲入宮那位陸才人,下令封為婕妤,又特意賜號為端,贊許陸婕妤品儀端好、率禮不越,足見圣上喜愛之情。”
“我就算閉門不出,這等大事,又哪能絲毫不聞。”仲秋嘆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顯然泄露了仲秋焦慮的心情,讓聲飛大受鼓舞,也嘆了一聲:“雖說婕妤仍在九嬪之下,可端婕妤恩寵甚厚,遲早會晉嬪位,再誕育皇子,必定晉封妃位,豈不便比昭儀品位更高了。”
“昭儀可不會在意旁人位階,從來便不是爭強好勝那一類人。”
“可阿姐不是也說了昭儀愛慕圣上,卻因不愿損妨皇后,一直隱瞞這層心事?莫說阿姐為昭儀傷感擔憂,就連咱們這些奴婢,也不忍看著昭儀這么好一個人,孤寂終老于深宮,我聽說,端婕妤得寵,起初是因太后施壓,皇后逼于無奈,只好答應安排端婕妤侍職紫宸殿,緊跟著就鬧出太樂令朝會諫奏一事,圣上勃然大怒,治沈氏父女刺探宮闈大罪,原本宮人們都以為圣上對皇后一心一意,再不會寵幸旁人,哪知竟仍被端婕妤贏得了契機。”
仲秋的消息歷來便沒有聲飛這類舊宮人靈通,齊昭儀往常也不許她鉆營打探,雖知沈氏因何獲罪,卻不料端婕妤得寵的背后還有這么多復雜糾纏,這時嘆息更深:“你過去不在潛邸,不知十載以來,圣上對皇后如何一往情深,真沒想到,這才多長時間,圣上到底還是改變初心,論來這也不算稀罕之事,圣上既為天下至尊,雨露均施于后宮本為情理,奈何昭儀偏就固執,認為獲寵便是背逆皇后,是忘恩負義腆不知恥,如今倒好,昭儀強忍情意成全皇后,卻被旁人搶得先機。”
“昭儀固執,阿姐可得替昭儀多多打算,如今宮里進了這么多新人,個個可都是年輕貌美,時長日久,待昭儀年華漸增,豈不越發沒了機會?到時便是昭儀悔悟,也悔之晚矣。”
“那也得昭儀聽咱們勸告才行。”仲秋也是焦急不已。
“阿姐,莫不如去求皇后?只要皇后明白昭儀心事,愿意從旁相助,圣上主動召幸,昭儀本對圣上動情,難道還會拒之千里不成?”聲飛終于說出了計劃。
但仲秋卻猶豫道:“皇后真愿相助?那端婕妤新近得寵,皇后必定亦覺煩怨,若我這時去求皇后,說不定皇后會誤解乃昭儀指使,若反而怪罪昭儀……”
“皇后一貫待昭儀親厚,又哪能不知昭儀是何品性?再者如今情勢,可不比得從前了,端婕妤得寵,皇后正需旁人牽制端婕妤,論親疏,昭儀可稱首選!”聲飛下足力氣慫恿,見仲秋雖說仍然蹙緊眉心,但眼珠子卻活泛起來,顯然大是意動,她便再用激將之法:“只是這樣一來,昭儀難免會知聞阿姐自作主張,就怕阿姐會被昭儀怪罪。”
“只要有利昭儀,能助昭儀心愿得償,莫說是被責怨,就算賠上性命,倒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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