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名利之間(1/2)
天子出的這道難題,對于太后而言根本不值一提,這也是因為太后黨徒原本就不具聲評,主動送選還是被動應聘,對他們來說其實差異不大。
甚至對于顯望勛貴而言,小小別扭一下,抉擇也不艱難,畢竟是選充后宮,不同于自愿將女兒送為姬妾,天家主動固然更有榮光,但天家若不主動,難道勛望就不屑攀附了?說得仿佛歷代選妃,臣子都是因為逼于無奈委屈求全似的。
可是對于自恃清高的詩書之族,就連“應聘”都要推三阻四,扭扭捏捏才送女兒應選,讓他們主動遞送庚帖?那可相當于讓他們將顏面踏踐腳下,彎下高傲的腰骨,奴顏卑膝的討索榮華富貴。
從此之后,再也不能以讀書之族自詡,再也不能以高風亮節自傲。
馮侍郎邸,這次召開的小會議討論更加激烈。
上回大贊杜漸知忠心事君那位,此刻正怒發沖冠地沖著杜尚書發脾氣:“充選后宮,歷來皆由朝廷負責選聘,圣上卻不依規例下令各家遞交名帖,此乃逾制,杜尚書為何沒有據理駁諫?我等詩書之族,若真主動向宮廷遞交庚帖,豈不坐實以女色獲幸之劣品?這讓咱們顏面何存?圣上這樣做,乃侮謾世族忠良,杜尚書今日在朝會之上,為何一言不發,難道就因為圣上幾句贊詡肯定,杜公便受寵若驚以至于蠖屈鼠伏?”
這指責實在粗暴蠻橫,竟轟得杜漸知張口結舌,漲紅了一張臉坐在那里翕張鼻翼。
好在還有馮繼崢出面替他解圍:“我等千思百慮,卻沒料到薛絢之竟然會不加阻撓附議陸公所薦,看來皇后也明白這回無法駁斥群臣上諫遵循禮制,采取以退為進之策,杜公歷來正直,一時之間沒有看破后族居心,又一心以為圣上所言內憂外患之慮,破例從簡確然有益社稷,故而才未駁諫,莫說杜公,我等今日在朝堂之上,若然堅持依循規例,豈不也坐實為全聲評,逼迫圣上必須給予禮敬之劣品?”
這世道,名利雙收的好事,操作起來可越來越不容易了,但總不能因為如意算盤被打破,便惱羞成怒指責同僚吧?馮繼崢對率先暴起這位的頭腦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馮公言下之意,難道圣上今日之所以決定破例從簡,又是因為后族近臣暗下諫言?”一人問道。
他是秘書省少監陶葆儀,乃陸正明門生之一,與陸阮交好,故而與馮繼崢也不乏來往,當年杜漸宏被穆宗帝治罪,他時任殿中侍御史,曾為陸漸宏據理力爭,一度亦遭罷免,后來韋太后雖還其清白重新起復,但陶葆儀卻并沒因此改變正統派的立場,如此愚頑不靈,當然不得太后青睞,只是賀燁登基之后,為了控制謝饒平對秘書省的壟控,才對陶葆儀等正統派委以重用,別看這位與柳均宜當年職位相同,陶少監卻比柳均宜當年更有實權。
陶葆儀原本與杜漸知相同,經今日朝會,對薛絢之等近臣稍有改觀,此時聽馮繼崢點明“以退為進”四字,心中再次產生了疑惑。
而他們兩人,顯然并不怎么關注“打破慣例”后引發的“惡果”,更加在意的是后族近臣一系是否真有野心弄權亂政。
馮繼崢斷言道:“圣上潛邸之時,為了撥亂反正,必定會在京都安插探人,以及時掌握朝堂動向,避免禍難,某懷疑,這批探人應為賀澄臺執管,只怕諸位,甚至連馮某宅邸,都仍潛藏有后族耳目,皇后又怎能不知我等提諫充選后宮,目的是為掣肘外戚?圣上改革稅法本為益政,可變法必然傷及世族、權望等等利益,新政未得真正貫徹推廣之前,若后族堅決抵觸禮聘一諫,引發爭鋒相對,未必不會導致圣上不滿動疑,更不說皇后若犯妒娨,不以社稷穩固為重,立即便會遭受怦劾!屆時千夫所指,為平朝堂物議,皇后也只能妥協。”
“對!所以皇后才會以退為進,利用薛絢之‘勸正’,讓圣上相信后族時時處處以大局為重。”剛才被馮侍郎懷疑頭腦不靈的那人,終于醍醐灌頂:“多得杜公沒有當堂抗辯,否則皇后與薛絢之,便有了口實污陷杜公明為盡職實乃謀私,說不定連選充后宮都得暫時擱置!”
這位態度一改,盯著杜漸知好些銳利的目光才有所緩和,杜尚書沒再覺得如芒在背,但他仍然蹙著眉頭,顯然并不盡信馮繼崢的質疑。
不是因為他對馮繼崢的人品產生了動搖,而是經過剛才幾乎成為“眾矢之的”這一待遇,結合上回有人質疑變法的言行,他依稀察覺在座中人,有那么一部分,很是急功進利,甚至權欲熏心,他有些擔心馮侍郎會被這些人蒙蔽,被他人利用。
馮繼崢不知杜漸知心里的想法,只以為這位已經深受后族迷惑,他也有些著急,還想再接再勵剖析厲害,奈何在座中人,有一部份的關注點根本不在于齊心協力——比如太樂令沈務汖。
幾乎是急不可耐插嘴道:“咱們先不理論皇后一系計策,還是商討當如何應對為上,難道說,就因為要破例從簡,便要放棄之前計劃?”
這位關心的,是他的女兒還能不能入宮,他還能不能名利雙收。
沈務汖的提問,也確然代表著這一部份人的心聲。
立即便有一位附和:“馮公,若然咱們放棄原定計劃,豈不仍然讓皇后得逞?”
又有一個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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