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2章 正著(1/2)
柳淑妃所居還周殿,西鄰蓬萊殿,不過稍偏中軸,這當然便于婷而時常與十一娘相來往,比起梁宇華美占地更加廣闊的錦華殿,還周殿在地勢上,更顯圣眷隆厚。
婷而如今除了輔佐十一娘料理內務,日子過得比潛邸時還要淡泊,她當然也更加滿意這樣的清淡如水,不用再與賀燁扮演兩情相悅,也不用再擔心露出破綻引人懷疑,對她而言,如卸重擔,橫豎就算皇帝不曾涉足還周殿,宮中仆婢也不敢有失恭敬,再說就算被眾人疏遠,婷而也不認為委屈。
這些日子,她倒是為遲兒裁制好兩套衣衫,不及尚工局呈獻的精美華麗,但巧在舒適便利,遲兒正值好動的年紀,雖說身為皇長子務必會小心儀態(tài),私下玩樂時仍需穿著舒適,婷而知道十一娘不擅針鑿,她作為遲兒的姨母,自然應該幫襯日常衣裝。
是的,婷而從不以遲兒庶母自居,遲兒也一直稱她為姨母,私下里就連皇帝陛下,也是以六姐稱謂,晃眼十載過去,婷而的心愿未曾分毫更移,她忘不了的人依然不能忘卻,又無論賀燁是晉王,抑或天子,在她眼里都是妹夫。
但她的心扉,當真一直緊閉嗎?
婷而最近因為這一件事,也十分郁煩。
因為仿佛,自從入宮,有時不受控制的,她開始牽掛起另外的人。
他說過就算晉王成就志向,他也不愿出仕,他不愿成為貴幸抑或近臣,但年事已高,并非風華正茂,也不再寄望科舉了,所以當天子登極,他便會隱居田園,平身所學,寧愿傳授子侄,以及更多寒門子弟,他現(xiàn)在,應當已經趁愿了。
但為何她還時常想起,那時潛邸,常常手談,他指點她的畫技不足之處,直言她筆下過于寂獨,而失天然之艷鬧。
有時她會夢見他的發(fā)鬢,霜白更增。
她為此而羞恥,卻無法遏制牽掛。
她的苦悶,從來便沒想過為外男解讀。
也是清楚的,他們兩人之間,隔閡不僅僅是宮墻禁苑,還有世俗禮規(guī),劃下的天塹。雖然都是孤寂之人,雖然深知彼此內心的寡獨,可也都是謹小慎微的,連相逢恨晚的感慨,各自暗懷也算卑鄙,也算辜負,宣之于口?那就更加腆顏無恥。
婷而已經很久不曾執(zhí)筆繪畫了,也從不再與旁人手談,偶爾皇后來了興致,她也是各種推脫。
她甚至不敢再思念喻郎,因為她愧疚羞恥,她覺得自己玷污了這一段珍貴的情感。
所以她又慶幸如今,與那人遠隔宮墻,從此生死悲喜,再無知會再無掛礙。
沒有開始,便告終結,這也許就是她此生注定,不幸否?或許也是幸運呢。
至少此生,能有兩個異性知己,他們都懂得她,愛惜她。
心心相印,不必遺憾未得緣份長相廝守,勝過多少相對白頭的人,其實彼此怨恨。
這樣的秘密被婷而深深掩藏,無非心不在焉時,候老了湯沸,挨遲了更漏。
倒執(zhí)了書卷——如眼前。
宮人入內通稟的時候,她驚覺過來,將書卷下意識往案下一藏,不多問,也不顯示心中驚訝,披一條泥金帔帛,平平靜靜地迎客。
客人是秦霽。
看上去頗顯來勢洶洶。
婷而暗暗打醒精神,自然也疑惑這位,自從入宮之后從不登門的“貴客”,是被哪陣風給卷了進來。
秦霽斜著眼角,儼然一副“太后”的架勢,帶著冰梭的目光,掃過婷而未施脂粉的面頰,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冷冷一笑道:“淑妃倒是清閑。”
婷而只覺莫名其妙:“我小憩方醒,未及妝扮,又不曾預料德妃突然來訪,只怕耗時梳妝打扮,有怠慢之嫌,心說咱們也算熟識,大無必要那樣講究,不想還是讓德妃誤解我心存怠慢。”
唇舌還是這般厲害!
秦氏心中越發(fā)憤慨,但想到今日目的,掐著手掌摁捺怒火,抽動了一下嘴角,假笑到底還是失敗了。
見她皮也未笑肉也未笑說道:“陛下久久未曾涉足還周殿,淑妃卻心平氣和,難道說是體諒陛下初登大寶,務必借助后族穩(wěn)定局勢,方才如此寬容量大,不計皇后獨占圣寵?”
婷而恍然大悟,原來此人是想利用她爭風吃醋,與皇后打擂臺。
自然而然便道:“德妃不是也因顧全大局,一再容忍?圣上初登大寶,莫說政務繁重,便是后宮,長安殿韋太后尚且虎視眈眈,非皇后不能掣肘,圣上此時,當然要以大局為重,你我榮華,皆靠圣上恩賜,當然要與圣上齊心協(xié)力,德妃可千萬不要忘記圣上給予警告,再行冒犯皇后之事?!?
“淑妃果然賢惠?!鼻仂V挑眉:“不過淑妃與皇后本是同宗,圣上籠絡后族,理當也該給予淑妃體面,如今只重皇后而冷落淑妃,淑妃難道不曾憤憤不平?”
摞下這話,竟然也不待淑妃應答,就此揚長而去。
跟隨在后的何掌事,大惑不解,待出了還周殿,方才小聲詢問:“貴人本是意圖試探,為何就此罷休?”
“哪還需得著試探。”秦霽咬牙道:“柳氏若對皇后心存不滿,勢必會煽風點火,激怒我挑釁蓬萊殿,她便能一石二鳥,坐收漁翁之利,可時至如今,太后已與皇后反目,她還口口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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