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7章 隔閡(1/2)
此日休沐,賀湛的精神卻甚為萎靡不振。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從昨日傍晚開始,鼻子發癢噴嚏一個接著一個,不知是哪些小人在背后嚼牙,鬧得他沒法子靜下心來處理公文,以為今日不用早起,晚上小酌幾杯略盡酒興的愿望也落了空——案牘勞形直到人定時分,困倦得上下眼皮直打架,還哪顧得上閑情逸致?把紙筆一丟,在書房里倒頭大睡,終究不及高床軟枕舒坦,醒來時全身酸痛悶汗漿背,洗了個冷水浴,都不能真正神清氣爽。
賀尚書當然沒想到背后拿他嚼牙的“小人”,是天家一對父子。
他這時站在廊廡下,一手搖著紙扇,一手抻著腰骨,卻并沒有多少悠閑的神色,反而蹙著眉頭悶悶不樂,偏偏又見一個往常甚是喜愛的婢女,竟一改天真浪漫的意趣,扭扭捏捏捧著執壺走了過來,學那鶯聲嬌語的腔調,矯揉造作得不忍直視,她自己卻渾然不覺,低眉斜眼沾沾自喜,以為這樣的姿容多么美好一般。
賀湛用那把紙扇指了過去:“艾襦配牙裙,色雖素雅,與你卻并不相襯,你一貫便愛明媚艷色,也更加符合性情,還有為何扭扭捏捏,說個話也拿腔作調,中邪了?”
婢女滿臉委屈:“那日含霜如此穿著,郎主分明贊她秀雅,喜她儀態斯文,婢子是怕郎主嫌惡艷俗粗魯……”
賀湛揉著眉頭:“風姿各俱,卻是以天然為佳,含霜以文雅含蓄為美,你之美則為爽朗活潑,各有妙趣,如今你舍卻天然,無異東施效顰,有何意趣?你們雖為婢女,在此處宅邸,大可不必為迎合主家,磨滅天然性情,更不可為逞強爭寵,用盡心機爭奇斗艷,你若真心認為含霜更美,也不該只仿其外表,腹有詩書氣自華,不如向她請教怎么修習內在,多讀些詩書,才能理解文雅之意。”
那婢女忙不迭地擺手:“婢子蠢笨,可學不會那些詩詞歌賦,婢子這就去換身衣裙,今后再也不敢東施效顰了?!闭f完竟略提起裙子一溜煙跑了。
賀湛方才搖動扇子,高聲道:“對,對,就這樣才算天然。”
忽然卻見一角月亮門,妻子婉蘿站在那里,頗有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窘迫,賀尚書不由又揉了揉眉頭,搖著扇子迎了過去:“為何站在日頭底下?”
說著話已經是轉身走向角門邊上一處涼亭。
袁氏垂頭跟了過來,也跽坐在葦席之上,她唇角帶著笑容,目光卻看向這方葦席上,墨色勾畫的蘭葉繾綣:“見夫郎調教婢侍,不敢叨擾。”
“我知道你一慣注重禮矩,有些不慣婢侍放誕,內宅事務原本我不該插手,只是在這方院落之內,也望娘子稍微寬限幾分?!?
袁氏連忙分辯道:“妾身并非心存不滿,只是……唯恐打斷夫郎,引起誤解?!?
賀湛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的確有些放縱婢侍,但實在不喜身邊奴從都泯滅天性表現得謹小慎微,這些女兒家雖說沒有良好的出身,但也不乏風骨靈秀各有所長,他欣賞她們的天然質樸之美,這大約也算好色,他知道妻子介意,但他實在不能容忍身邊都是乏善可陳之人。
干脆避開這個話題不談:“魏氏一大早登門,是為何事?”
時至如今,賀湛仍不肯稱魏氏一聲“嫂嫂”,婉蘿也的確大感無奈,她斟酌了一番言辭,適才回應到:“姒婦是提醒妾身一件事……那任十娘,如今被太后留在長安殿,昨日下晝出宮,特地請了姒婦及好些個女眷面談,說是太后與皇后殿下置氣,心煩氣躁,希望姒婦她們能抽出一日空閑來,一齊入宮安慰著些,姒婦心里便覺奇詭,疑惑著太后明明將皇后視若親出,怎么會……妾身那時在洛陽,見過皇后殿下,比姒婦知道更多事情,卻也曉得不能張揚,只是應付了姒婦幾句而已,姒婦倒也沒有追問?!?
“看來皇后是向太后正式宣戰了?!辟R湛對這件事當然不會驚訝,也如實告訴婉蘿:“很多事情,我之前的確不曾對你說明,是乃事關生死成敗,我理當警慎,我也知道自從你得知當今天子起事時,心中震訝,一定會介懷夫妻多年,我卻不曾坦誠相告,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但今后,我并不想對你絲毫隱瞞,皇后與太后之間沖突,眼下不過初顯端倪,今后會越更激烈,你心里也該有所準備,對于普寧坊本家,今后仍需戒備,只是皇后與太后反目成仇一事,告訴他們也無妨礙。”
婉蘿應諾,又再說道:“姒婦還提起一件事由……”忽然遲疑,吞吞吐吐不知當不當說。
賀湛忍不住蹙眉:“是有什么難以啟齒之處不成?”
“是妾身忽然醒悟,姒婦之所以提起此事,恐怕已經從妾身語態,洞諳太后皇后之間爭執確鑿。”婉蘿神色間越見赧然:“姒婦是提出,倘若魚兒今后選為皇長子侍讀,能否也讓佳兒作個伴?!?
賀佳是賀淋與魏氏的小兒子,年紀與魚兒相當,雖說比皇長子年長幾歲,若擇伴讀,的確是備選之一,但備選可不一定便能入選,魏氏是想通過表妹的裙帶關系,讓賀佳得到這個機會。
賀湛冷笑道:“魏氏的確精明,你雖沒有直言,她從你態度中,只怕已經篤斷帝后當真同心,她才敢把賭注壓在皇長子身上!”
突然又品味出妻子似有言下之意,賀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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