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驟亂(1/2)
晉王府的歡宴過去已經五日。
承德八年真真正正已經走到了歲末,市坊之間,百姓們無不翹首期待著承德九年的來臨,他們雖然知道衡州正在叛亂,許多人也隱隱聽說了突厥五部兵鋒一度威脅甘州,但對于晉朔而言,這些禍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則是,他們的生活因為新政的施行不再困苦,再不用擔憂繁重的賦稅,不會再為生計愁苦,不用再受饑寒交迫,家中老弱患病,不會眼睜睜看著失治而亡,殘破的房屋得到修繕,兒女吵著要吃飴糖時,已經沒人再用喝斥耳光制止哭鬧,新歲將至,不少人家已經備好新衣,雖不是凌羅綢緞,幾乎都能體面豐足地慶賀新春。
就連唯一威脅美滿生活的憂患——可惡的安東軍,都被徹底驅逐至幽州之外,百姓們再不用擔心這樣的安定幸福忽然瓦解于戰爭,終止于禍亂。
他們自然歡欣鼓舞,自然心滿意足,自然對更加美好的生活滿懷期待。
然而這日下晝,耳聞鼓聲擊響——在晉陽,這樣的鼓擊并不單純代表即將關閉城門,同時也預示著各坊夜市即將開張,故而不少百姓非但沒有急著趕回家中,反而一身簇新的帶著妻子兒女,準備游逛游逛,去明華坊瞧瞧沿著汾水賣藝的伶人戲耍,抑或往明錦坊嘗嘗張五家的胡餅,再不濟往明榷坊長街,瞧瞧那些個攤販又在兜售什么新奇卻不昂貴的新鮮物件,補充補充年貨。
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引得不少人回頭。
只見十多匹快騎呼嘯而過,馭馬者盡皆白衣革甲,顯得渾身浴血格外觸目驚心,有目力好的青壯,甚至一眼瞅見當中一匹馬上,騎手背后捆負一重傷之人,儼然已經失去意識不知死活!
難道又發生了什么禍亂不成?百姓們不由悚然心驚。
同一時刻,晉王府里的清風觀,原本正在靜坐調息的凌虛真人忽然又覺得不安侵擾神識,他睜開眼睛,神色陡然凝重,微微掐指,長嘆一聲:“始終還是來了。”
不明所以的小僮,遁著真人的目光仰望蒼穹,只見不知何時,陰森森的云層已經疊疊鋪擁,那黯沉之后,似隱藏著千軍萬馬,只待一聲長號,即將傾覆天地一般,小僮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待他回過神來,只見真人已經是起身疾步沿坡而下了。
江懷氣喘吁吁步伐踉蹌地跑進玉管居,再也不顧好端端被他攪擾了二人用膳時光的晉王殿下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往地上一撲,冷汗淋漓說道:“王妃,大事不好!”
賀燁人在玉管居,苗冬生這日卻仍在章臺園應付任氏,故而他當然不能拋頭露面,盡管心急,也只能是目送十一娘急急忙忙趕出外院,他在暖閣內踱踱數步,似乎才消化了這突然的噩耗,喃喃自語道:“王橫始被伏擊,身負重傷,一定是王知禮策動變亂了,王進谷呢?難道已被王知禮弒害?可王知禮,怎么做到悄無聲息掌控云州軍權?!”
晉王喃喃自語,百思不得其解,晉王妃心急火燎直沖外宅客議處,陸離已然先她一步趕到,此時正在察看韓英的傷勢,十一娘到時,恍眼只見展肚子渾身浴血,臉色頓時煞白,再一轉眼,只見半躺在那云州親衛懷中的王橫始雙目緊閉更加難度生死,而這十余人,盡都滿面悲憤,甚至有人痛哭失聲,她的心情更是沉重。
陸離連忙安慰:“親衛們僅只皮肉之傷,并無大礙,只王郎將心脈受損,脈息已經十分微弱。”
“還不快請田醫正!”十一娘這時也顧不上追問情由,喝出一聲,受碧奴提醒,才意識到莫說田門師兄弟,便連董瀾生及司馬仲,因為廣陽癘疫,此時都還未歸晉陽城。
好在是,凌虛真人及時趕到,他也不顧這處人多嘈雜,只度察一番王橫始的傷勢,也不診脈,先從隨手攜帶的瓷瓶里倒出一粒丹藥,硬塞入王橫始口中,當場為他診治起來。
十一娘見韓英、展肚子雖渾身浴血,果然意識清醒,這才追問情由。
“兩日前,我等一百親衛隨同郎將回去云州,不料卻在城外遇伏,是王知禮親自率兵,聲稱郎將忤逆都督,致使都督氣急暴亡,王知禮、董旗風等欲拿郎將問罪,郎將自然不服,王知禮便下剿殺之令,我等百名親衛原本可以護侍郎將安然脫身,然而王知禮陣營卻有一老道越眾而出,亦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讓郎將不能動彈,受弩箭所傷!我等冒死,才搶救下郎將,當場便損數十人,一路往云州,為擺脫王知禮追擊,多數親衛都已戰死,只余這十、二三人了!”
韓英短短一番話說完,凌虛真人的救治卻已經結束,這時追問:“你細細說來,那老道年紀容貌,你等救下此重傷者時,可曾感覺有異?”
他這話音剛落,尚還半摟著王橫始那親兵已然焦急分,這親兵原為王橫始心腹,見主將被老道所傷,凌虛也是身著道袍,親兵對凌虛真人“分心別顧”的作法更覺不滿,扯著嗓子喊道:“晉王妃,眼下可不是詢問這些時候,郎將為解廣陽之危,方才遭此大禍,王妃怎么也該先以救治郎將為重吧!”
“傷者經我施針,暫時無礙,待他清醒后好好調養一段時日即可。”凌虛真人說道。
“郎將身中七、八箭,其中一箭甚至傷及心脈,經你一針扎下去就好了?”親兵顯然對凌虛極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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