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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午后，十一娘正欲趁著空閑小憩，待下晝時再與陸離、尹紳面見，將廣陽危急以來許多事情知曉通會，人才剛剛歪在榻上，尚未闔目，阿祿便又入內(nèi)知稟，卻是眼看將至新歲，凌虛真人卻從邙山趕來，又并未先遣隨從先往報會，十一娘得訊時，凌虛真人已經(jīng)是進了正門。
    十一娘連忙又令婢女梳裝，穿著好見客的大衣裳，腳不沾地迎出后宅去。
    這回凌虛真人更加輕車簡行，只帶了一個僮仆，應(yīng)是一路騎行，縱然仙風(fēng)道骨，竟顯風(fēng)塵仆仆，那僮仆更是連喘氣都不及勻凈，呼吸急重，當(dāng)跟著江懷下去安置時，走路的姿態(tài)看著竟有些趄趔，一副疲勞之態(tài)，十一娘情知這位師公不為紅塵瑣事煩心，見來得如此著急，心中一沉，待摒退閑雜，迫不及待問道：“可是有緊急驟變，師公方才如此焦急。”
    “莫擔(dān)心，莫擔(dān)心。”凌虛伸手往下摁了幾摁，自己卻長長吸一口氣：“我在山上，忽覺有異，卜了一卦，斷知晉朔有重大變故將生，可能導(dǎo)致禍亂危情，這才急趕而至，丫頭放心，瑩陽安好，澄臺這小子也毫發(fā)無損，不是兩人遭遇危急。”
    十一娘把手摁在胸口，吁道：“廣陽雖一度憂急，多虧還算應(yīng)對得宜，現(xiàn)下危難已解，師公大不必憂慮了。”
    卻見一貫超凡脫俗的凌虛師公雙靨忽然騰起兩片可疑的紅云，竟然很有幾分羞慚的模樣，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咄咄怪事，將十一娘都看得呆怔住了，師公大約也覺得自己的情態(tài)大異于常，端起架子來咳嗽兩聲：“廣陽憂急與我何干，福禍皆系命數(shù)，怎至于擾我修行？”
    十一娘再度緊張起來：“安東軍已然大敗，眼下只等著武威侯平定保定，此役便算大周取勝，還會發(fā)生什么變故？師公可曾卜算明白？”
    凌虛又是重重兩咳，更將十一娘瞪了幾瞪，又將那一把美髯撫了七八下，垂眸說道：“我并未能卜算出詳細。”
    十一娘像是被核桃噎住了一般，脖子一直：“這世上竟有連師公都難以卜算之事？”
    這下連凌虛都像被噎住了，脖子也是一直，半響才沒好氣說道：“事關(guān)卜者本人，卦象難免莫測，丫頭你竟連這等淺顯道理都不懂得，枉你喊了我這么多年師公。”
    十一娘哭笑不得，雖然她名義上是兩位師公的徒孫，可連老師瑩陽真人都不懂得這些裝神弄鬼……不，玄妙精深的“道理”，她“不學(xué)無術(shù)”也是理所當(dāng)然好不？要是換成了浪濟師公，十一娘保不定就辯駁犟嘴了，可在凌虛師公面前到底不敢造次，只憂心道：“真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才化解了廣陽之難，奠定勝局，竟然再遇風(fēng)險莫測。”
    “這事雖然會引生禍亂，應(yīng)當(dāng)并不至于影響時局，不過是……”凌虛第三次干咳：“此事應(yīng)與我有莫大干系，甚至說禍根便是起源于我，故而我才會心神不寧，急著趕來晉王府，也是因為卜斷得來此方有化解之法，我雖不愿過問世事，但冤孽既然是我一手造成，自然也該由我親手了斷，方為天意循環(huán)，大道自然。”
    說完也不再與十一娘更多廢話，挑眉道：“老道欲在貴邸借宿一段時日，王妃可否行個方便？”
    凌虛師公能造成什么冤孽？十一娘大覺奇異，頓時產(chǎn)生了不少荒謬的聯(lián)想，正想著追問試探，聽這話后，知道沒有希望了，把臉一垮，卻當(dāng)然不會拒絕：“師公遠道而來，十一怎敢不掃榻相迎？莫說師公暫住一段，便是一把火將這晉王府焚為灰燼，十一也不敢有二話。”
    凌虛失笑，知道十一娘是疑心他隱瞞“私情”，丫頭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難免郁郁不樂，他已經(jīng)站立起身，故將眼睛往下斜斜一瞥，輕哼道：“細究年歲，丫頭也是不惑之人了，竟還有此精怪稚趣？不是我有意捉弄你，是因此時我的確還不知究竟，待日后事發(fā)，便是我想隱瞞，晉王府里都是你布下耳目，還瞞得過你去？”
    嘆口氣，又搖搖頭：“丫頭你這般淘氣，也不知晉王殿下是否見識過？”把手一背，拿腳便往外走，自是又恢復(fù)了超凡脫俗不茍言笑的勢態(tài)，在凌虛身后，十一娘卻又莞爾，她鮮少見到凌虛師公身上的世俗煙火氣，就更不說“返老還童”的戲謔一面了，又經(jīng)這番說笑，心中的緊張感倒是緩解不少，亦步亦趨便隨去清風(fēng)觀，再無怨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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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德八年，對于韋海池而言，時勢并不比舊歲更加險惡，安寧伯齊俊統(tǒng)帥的軍隊雖則沒能將衡州叛軍徹底擊潰，但已經(jīng)成功扼制其西進之勢，甚至有望奪回衡州，逼迫叛軍主力撤守廣州，當(dāng)然武威侯的“激進”導(dǎo)致葦澤關(guān)險些失守還是讓韋海池憂心忡忡，然而歲末時，晉王妃的密報終于送達篷萊宮，讓韋海池再一次如釋重負。
    不過十一娘的密報并非全是好事，例如東瀛敵間被突厥收買導(dǎo)致廣陽爆發(fā)癘疫事件，就很讓韋太后左右為難。
    這日再一次召會她的三大心腹，共討如何處理廣陽城這回讓人頭痛的敵間事宜，韋元平竟然第一個發(fā)言，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論，力主遣使出周，代表周廷，追究突厥違背公約之行，并重懲東瀛使如粟田馬養(yǎng)等與突厥王穆啜克勾結(jié)，致使廣陽癘疫的罪行。韋太后當(dāng)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