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驅逐舊仆(1/2)
十一娘看著案前,匍匐于氈毯驚慌失措的女子。
已是婦人裝扮,兩個孩子的母親,早已不再是她身邊侍候起居的婢女,但十一娘沒有忘記十年之前,她剛剛從幽冥地獄回到人世,青奴摟著她又哭又笑,眼淚鼻涕都流進她的衣襟里,一點看不出沉穩(wěn)謹慎的性情,還有后來體貼入微的照顧,眼看著她更加信重碧奴,卻從來沒有妒嫉不甘,縱然很多事情都被排斥在外,也從沒有好奇打探。
正是因為青奴的一貫表現(xiàn),十一娘對她信任不減,而她這時卻有些后悔,也許當初她不應允準青奴嫁給傅媼的兒子,那么現(xiàn)在,青奴也許和碧奴一樣,同為她的左膀右臂,而不會疏遠到如此地步。
十一娘輕嘆一聲,略抬手臂:“起來吧,我知道你不會背叛,這回是無心之失。”
青奴的眼淚方才決堤而下,模糊的視線里,女主人的神情并不清晰,其實她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主人年幼之時的嬌怯軟弱,仿佛一直便是如此睿智果決,所以她其實明白主人為何更加信重碧奴,因為她沒有碧奴的機警智慧,除了衣食起居,她不可能完成更加艱巨的任務,她沒有不甘,卻深深自責,因為她無法分擔更多艱險,卻因為幾年照顧起居的情份,享受到了并不輸于碧奴的薪俸體面,她只是一個奴婢,但生活卻比多少良民都要富足安穩(wěn),她無比慶幸,所以此時此刻,方才驚恐莫名。
“我要聽實話,青奴你必須告訴我,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讓你妄顧府規(guī),縱容一個底細不明之人入府為婢。”十一娘又再嚴肅語氣。
她不想聽那些申辯的話,她重視的只是實情。
青奴經(jīng)過短暫的猶豫,不敢再有任何隱瞞:“蘭兒是阿家收容流民,自稱刑州堯山縣人,銘州屠城事件后,隨父親及鄉(xiāng)鄰逃難至晉陽,途中父親病故,她便成了孤兒,巧合則是與阿家早年夭折女兒同名,阿家便生惻隱之心,又因蘭兒自述許多經(jīng)歷,竟與婢子那夭折小姑類似,阿家更是疼惜,有日突然提出讓婢子安排蘭兒入府,婢子情知不合府規(guī),可阿家……”
青奴想起傅媼的話——
“我視蘭兒為養(yǎng)女,她便是你與二郎妹妹,你們是她兄嫂,白養(yǎng)她也是應當,蘭兒自己覺得過意不去,也甘愿行為奴婢之事,這都是為了減輕你們夫妻二人負擔,你竟然還推脫?不要用規(guī)矩敷衍我,王妃心懷仁慈,甚至交待晉陽城中官員,務必妥善安排流民孤弱,又怎會拒絕蘭兒入府值事?你們蘭妹妹若是活著,也必然會進玉管居服侍,我也曉得,蘭兒這樣情況,進玉管居不大合適,也不想為難王妃,所以才對你開口,讓你隨便給她安排個差使,蘭兒這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愿拖累咱們,你若拒絕,她寧愿再去行乞,我不舍得她,也甘愿與她一同行乞,你自己看著辦!”
青奴哭訴道:“婢子實在抗不過阿家懇求,尋思著蘭兒只不過柔弱少女,哪里想到她竟然心存歹意,再說浣衣房,也接觸不到任何厲害,故而才違令將她安排在那處。”
十一娘再是一聲長嘆。
傅媼是十一娘乳母,雖說她是五歲時占據(jù)這具身體,對傅媼并沒多少情份,又一早看出,傅媼雖然善良忠誠,然而也是軟弱糊涂的人,不可能予以重用,但無論如何,姜姬去世,柳均益夫妻遠在長安,年幼的柳十一娘多虧傅媼照顧,才不至于被姚姬苛虐至死,但柳十一娘已經(jīng)不可能回報傅媼了,占據(jù)十一娘身體的渥丹,必須善待這個乳母。
所以當她成為晉王妃,遠離長安來到晉陽,并沒有讓傅媼入玉管居掌管人事,而是溫言安撫,賜予居處養(yǎng)老,又經(jīng)深思熟慮,連青奴也不在玉管居當差,只讓她掌管采買教導奴婢之事。
十一娘也聽碧奴提起過,傅媼并不安于清閑,時常還會入王府,四處與人閑話,她是王妃的乳母,雖身上并沒有差使,但一應仆役并不敢怠慢,就連秦霽、任氏等姬媵,也樂意奉承傅媼。
傅媼便很有些飄飄然,時常越俎代庖糾正仆役們的言行作派,甚至干涉王府人事,指點秦霽的管理,唯一對傅媼冷漠不顧的人反是婷而,這也導致了兩人間偶有矛盾爭執(zhí)。
傅媼的虛榮心隨著眾人的吹捧越發(fā)高漲,到后來甚至常常出入市坊,關心那些貧民孤弱,王妃乳母傅氏實則已然眾人皆知。
十一娘雖然知道這些,可傅媼在王府內(nèi)并沒有頤指氣使,在市坊間也沒有恃強凌弱,正比如秦霽,表面對傅媼尊敬非常,實則何曾在意過她那些提點?
既然傅媼的言行無傷大局,所以十一娘并沒有加以指責,卻沒想到,傅媼獨獨對青奴頤指氣使,鬧出這么大樁事故!
“你雖是無心之失,可終究引發(fā)禍患,我若不施以懲罰,晉王府規(guī)矩豈非如同虛設?”十一娘到底還是硬下心腸:“依據(jù)府規(guī),你們一家當遭驅逐。”
青奴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蒼白,但不待她求饒,十一娘又道:“我知道驅逐之罰意味什么,你們雖從此與晉王府無干,但卻仍然不能脫離奴籍,等待你們一家,則是衣食無靠凍餓至死。”
他們的身契仍然是在晉王府,就算賣身,也無中人膽敢轉手,只能在晉陽城中以乞討為生,簡直有如從天堂打落地獄。
“青奴,你曾為我貼身侍婢,傅媼更是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