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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鳳求凰，雖讓賀燁必須心無旁騖，做不到一邊彈奏一邊眉目傳情，倒也完成得并不艱辛，還算是行云流水，長指離弦，方移目光，只見隔案那女子呆若木雞，殿下煞是得意一笑：“還請王妃評點。”
    十一娘運一運氣，正要將飛速醞釀那些馬屁之辭出口，又聽賀燁補充二字：“實話。”
    所以便只有精簡的一句：“雖不算驚艷，卻實在讓我驚訝。”
    見賀燁不置可否，十一娘小心翼翼問道：“我以為殿下不會撫琴。”
    “這確是我有生以來首回?fù)崆佟！钡钕路堑珱]有惱怒，還作出一派推心置腹的架勢：“不過我到底是皇室子弟，太后巴不得我不學(xué)無術(shù)，阿兄卻一直甚大寄望，打小也請先生教導(dǎo)過君子六藝，于‘樂’這一門，我雖無太大興趣，卻也知道為貴族必須，更兼記性甚好，雖說裝作心不在焉，也將一些基本知識銘記頭腦，為了迎合王妃興趣，這幾日便請樂師教授指法，練成一曲，卻也只會這一曲。”
    “殿下初學(xué)便能將此曲撫得如此流暢，實為天資聰穎。”這話倒是衷心之贊，并非十一娘在阿諛奉承了，但果然又錯過了重點，忽視那句“為了迎合王妃興趣”。
    賀燁也被挫折慣了，仍然心平氣和：“我以為王妃或許并不喜這一琴曲。”
    “為何？”十一娘詫異道：“姑不論司馬相如此首詩作，音節(jié)流暢明亮，情感深摯奔放，融集旖旎綿邈與清新明快，單論琴曲，舒揚纏綿，輕婉靈動，確為佳作，古今難得。”
    “正是因為司馬相如此人，我曾聽旁閑議論，說他引誘卓文君與之私奔，而不思明媒正娶，是無擔(dān)當(dāng)；又忍心讓卓文君面臨家徒四壁之困，甚至拋頭露面當(dāng)壚估酒，以這般落魄可憐，搏得卓王孫財帛相助，是為奸滑；后司馬相如官場得意，竟又見異思遷，更是無情無義，天下女子當(dāng)應(yīng)共鄙。”
    十一娘失笑，也不問賀燁這是聽了哪個旁閑議論，只說見解：“這首琴曲，雖相傳為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結(jié)緣所奏，卻也有傳說，為后人譜來演繹二人這段佳話，是否司馬相如所作還不確定，怎能因此便否定琴歌優(yōu)美？又說司馬相如此人，確有才華，否則即便得到財帛資助，也難被武帝器重，其詩賦更不可能流傳至今，姑不論其見異思遷之事原就存疑，單單因為男女之情，便將一人徹底否定，亦過于武斷。”
    “王妃倒是公正，未知又如何評價司馬相如是否負(fù)心？卓文君傾心相隨值不值得？”殿下今日仿佛談興大好。
    十一娘雖奇異這位怎么忽然關(guān)注起風(fēng)月情事來，卻也沒有覺得不耐：“先假定二人這段愛恨情仇屬實，我亦并不認(rèn)為司馬相如便該當(dāng)千夫所指，先說私奔一事，文君若非仰慕相如才華，又哪會受其引誘？兩人同樣無視禮教，只聽?wèi){心意行事，灑脫暢快，才是真正志趣相投，后來司馬相如有納妾之意，卻當(dāng)收到文君決別書，幡然悔悟，妾也未納，與妻子白頭攜老，方才成為一段佳話，難道就因為得意之時起意納妾這一過錯，便成了一無是處，無情無義之輩？”
    “看來王妃若是卓文君，亦會如此不顧一切無怨無悔了。”
    “那倒不會。”十一娘完全沒有被“引誘”的自覺，這回倒也直抒胸臆：“我欣賞文君之灑脫，卻學(xué)不成也做不到，世間男子多負(fù)心，多少色衰愛弛前車之鑒？我倒不怕清貧勞累，只擔(dān)心如此不顧一切，萬一將來男子負(fù)心另娶他人，落得個無家可歸孤苦伶仃下場，豈不凄慘？再我要是文君，倘若尚有家人可依，收到納妾書，便不寄決別信了，干脆一紙和離書了斷，我自在快活去，管得負(fù)心人將來如何。不過要是已然無家可歸，只好忍下這口氣，橫豎分居兩處，也不見那二人在眼前卿卿我我，更由得他們?nèi)ァ？傊?dāng)以自身安樂為重，避免淪落凄苦悲涼。再者我委實不信司馬相如見異思遷之說，真要是變了心，下定決心連納妾書都寫給文君，又怎會因為一首決別詩便幡然悔悟？定是后人因為這段傳奇不夠曲折，編造出來潤色而已。”
    賀燁便明白了，暗忖道：如此干脆利落了斷，必定從未動情，看來王妃對男子還真是信不過，她才真是只圖清靜自在，連怨恨都懶得，正所謂從來無情，又哪來因情生恨。
    “這世上也并非沒有重情男子，比如絢之，就是一個。”
    “這話也對，可卻太過稀少，可遇不可求。”十一娘一時口快，突地又醒悟過來今日似乎太過與賀燁推心置腹了，果斷終止這個話題：“殿下既然‘抱恙’，怎么也該請醫(yī)官走這一趟，好在這時不用勞動董醫(yī)正，有了田郎中。”
    ——
    摘星樓上，晉王夫妻二人正在“談情說愛”，底下園外，秦霽卻也剛好料理完一輪日常事務(wù)，經(jīng)過時，聽見那曲《鳳求凰》，不由駐足，抬眼一望，雖能看見摘星樓，自是看不清樓上人影，也并不能確定琴聲是從樓上傳出，但必然是源自章臺園內(nèi)，不由暗忖：這琴曲雖說流暢，卻并不算精妙，應(yīng)當(dāng)不是樂伎琴師所奏，早前聽說王妃見了那齊姬，便往章臺園來，應(yīng)當(dāng)是為齊姬求情，難道這曲是王妃所奏？
    因著身邊跟隨的婢女，都是來自武威侯府，秦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