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悍將嚴氏(1/2)
甄夫人穩若泰山,堅決貫徹只當“評斷”的基本原則,根本不理陳氏的委屈哀怨,倒是一臉無辜地回視過去:看我干嘛,問話的是明明是十九娣婦。
陳氏見甄夫人不接腔,心里又是一沉,可她仗著人多勢眾,再兼之前早一步散發的風言風語作為基礎,當然不情愿就此認輸,又再故伎重施:“十九家之事,固然是經妾身經手,然而也都是因為族中規例,并非妾身自作主張,實在是因為阿嫂當時正在病養,故而不敢用瑣事煩擾。”
做為在場輩分最高者,徐氏當然要為陳氏鳴不平:“大侄媳雖是宗婦,然則這些年,族中內務盡由三侄媳經管,若事事都稟知宗婦,大事小情豈不都耽擱延怠了?大侄媳這些年重在病養,對族務原就一無所知,也是十九侄媳任性,族中既然早有定論,怎能挑釁生事?”
甄夫人當然不會任由嚴氏孤兵作戰,再說她若承認對族務一無所知聽信挑釁的罪名,將來還如何服眾?
于是笑道:“我前些年的確七災八病,對族務多有疏忽,確要感謝三娣婦長年廢心,不過最近身子已經康復,當然也不能再推卸職責。”這便是宣告主權,她才是太原柳宗婦,陳氏只不過代管。
但仍舊溫言軟語:“三娣婦被大事小情纏身,一些事務上有所疏失的確不算過錯,我也并沒責怪三娣婦之意,要論來,也是我這長嫂之過……十九家這事,我一聽聞,便意識到有些不妥,新歲之后,原也想著與三娣婦商議,可娣婦誤解我是怪罪了你,倒為這事病了一場,我也覺得過意不去,只是這事關系到十九房承祧大事,不能明知有錯而不糾正,三娣婦還當包涵。”
陳氏被這番綿里藏針的話扎得七竅生煙,卻一句話也不能反駁。
當初甄夫人確實提出與她商量,是她一走了之,隨后病倒,散布謠言,意圖挑生族人抵制甄夫人,沒想到一貫懦弱的長嫂,這回卻當眾挑穿她處事不公,并且那一場病,也是因為埋怨長嫂“怪罪”。
甄夫人卻不理會陳氏的滿腹郁火,就事論事:“要說規例,侄子為叔父承祧原本無可厚非,但仍是要以十九弟意愿為主,十九弟倘若有意過繼青楊,也不會在病重之時毫無安排,既然十九弟并不愿過繼青楊,十九娣婦為十九弟遺孀,自然有權作主,宗族也不會不顧十九娣婦意愿,故而我聽說這事一直拖延,疑心十九娣婦另有屬意,這才過問。”
這便完全駁倒了陳氏的“規例”之談,宗族事務,原本并不一定遵從律法,但怎么也不能擺脫“禮”之一字,承祧子嗣,必然牽涉到財產繼承,十九房雖必須遵從太原柳宗法,可之于名門望族,絕大多數都不會為貪圖錢財而全然不顧族人意愿,換而言之,要是柳十九無嗣,并且本人有意讓親侄子承祧,即便宗族心懷異議,一般不會主張讓血緣更遠的族中子弟承祧,
但柳十九如若不愿讓親侄承祧,這事又得兩說了。
要是柳十八與柳十九高堂仍在,這事當然不由嚴氏置喙,可眼下情況是,沒有高堂在上,嚴氏作為柳十九遺孀,十九房名正言順的主母,過繼嗣子這樣的大事,她當然具備發言權。
柳仁這族長若違背嚴氏意愿,反而有了侵吞族人私業之嫌——小姓寒門不乏這等丑事,然而對于太原柳這樣的名門望族而言,必須杜絕。
當年柳東野貪圖弟弟家產,置婷而姐弟不顧,那是因為婷而姐弟沒有成年,所以沒有條件另立門戶,必須依附世父,但即便如此,柳東野也得小心誹議,他之所以不敢明目張膽將婷而姐弟掃地出門,而是請托嫡宗晉州柳代為照管,當然也是害怕物議沸起,影響他的仕途。
更何況于太原柳?聲望門第,遠非霍邑柳比得,自然更加重視名聲。
所以陳氏聲稱的規例,根本就站不住腳。
十一娘默默聽著,忍不住暗暗叫好,甄夫人到底是太原柳宗婦,雖然從前并不在意爭權奪利,但一當決定出手,那也是箭無虛發,并不糾纏于私怨紛爭,字字句句皆圍繞情理禮規,以絕對實力,摧毀陳氏捏造那些自不量力的誹謗。
可相比甄夫人,今日十九叔母也顯得格外強硬。
“叔母既然提出規例,那么妾身不妨與眾位妯娌好好理論一番何為規例,以免叔母妄信一面之辭。”嚴氏顯然不依不饒,竟然緊咬陳氏不松口:“三嫂一貫張口不離德禮規矩,并以此要求族人,自己當真明白何為禮規?亡夫在世時,三嫂便諸次告誡,要求亡夫納妾,被亡夫直言拒絕,并提醒三嫂,不該插手各房宅務,叔母身為長輩,也評一評這理,哪有姒婦強迫兄弟納妾道理?更何況亡夫不愿納妾,三嫂竟大為介懷,甚至于在妯娌之間,埋怨我犯妒失德,我今日便問一問三嫂,我何嘗反對過夫君納妾?只不過亡夫自己不愿納妾,難道我竟要強迫亡夫不成?否則便是犯妒失德?那么又何稱夫為妻綱?”
陳氏張口結舌,完全措手不及,便連徐氏也有些心虛,咳了兩聲再不言語。
嚴氏又道:“再說十八兄與十八嫂,因為分家之時,就不滿翁爹厚此薄彼,可十八兄為庶子,當然要區別與嫡系,若嫡庶不分,縱然那些年因為長嫂臥病不問族務,也輪不到三嫂代行宗婦之權,而該由二嫂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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