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太后很趁愿(1/2)
阿祿手里托著熨燙妥當的青羅翟衣,繞過那面鳳凰于飛的繡屏,明亮的燈火照得她眼中一暖,但眼見著剛剛用完早膳的王妃那張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笑顏,阿祿心中疑惑越重,步伐更是一緩。
昨夜她與碧奴輪值青廬外,她負責子正之前一段時辰,卻一直未等到入內服侍的訊令,今晨入青廬服侍王妃起身,見喜床上清清爽爽,甚至沒有兩人同床共枕的痕跡,阿祿一問世父,得到的反應是搖頭嘆息,卻叮囑她千萬不要在閑余面前露出蛛絲馬跡,阿祿怎能不知晉王殿下的洞房花燭夜缺失了至關重要的環節?
昨日晉王斥退贊禮大發雷霆,雖說在閑余眼中看來是對這一樁姻緣不滿,但阿祿當然不會這般認為,可接下來的事情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讓她不由得懷疑起來自己的判斷。
但要是晉王不喜王妃,王妃為何看上去毫不介意?在阿祿的觀念里,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論是如何沉穩大度的女子,都免不得悲傷幽怨。
情形實在是太過詭異,阿祿與碧奴面面相覷,從各自眼里得到的都是憂心忡忡的訊息。
縱然如此,她與碧奴還是一絲不茍地服侍著王妃更衣梳髻,今日晉王夫婦必須入宮,完成婚儀最后一道“祈福”之禮,當然還要拜見天子與太后。
一身禮服仍然繁復,發髻上的釵鈿相比昨日也并無輕減,不過妝容倒不需婚禮時那樣濃艷了,然而王妃卻特意交待:“脂粉稍濃些。”
阿祿實在忍不住提醒:“王妃,江內侍交待奴婢叮囑,殿下不喜脂粉濃香。”
王妃微微側過臉來,一雙墨色沉沉的眼睛里不見喜怒,語音卻還是柔和的:“太后更愛喜慶。”
見阿祿仍在猶豫,王妃又是輕輕一笑:“你稍候要隨我一同入宮,又得勞累整日,先去用膳吧。”
卻是待阿祿離開后,碧奴一直還在發呆,直到被輕咳一聲“喚醒”,觸及王妃寫滿疑惑的眼睛,婢子這才有些驚慌的揭開粉盒,手中紗撲,到底還是沒有沾勻香粉,她低聲勸道:“王妃可是不信阿祿所說?婢子以為,王妃應當相信。”
“我何嘗不信,只不過一味迎合,難道就一定能夠贏得愛重?殿下不喜脂粉香息,難道我日后都要素面朝天,連衣香也不能用?”十一娘坦然直言:“男子之情意,可非委屈求全便能贏求,他若無心,任憑多少體貼入微奉迎討好都毫無用處。”
這話聽似有些道理,但碧奴很快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可王妃往日也并不喜濃妝艷抹。”似乎,是有意與晉王殿下對著干,這可不大美妙呀。
“今日特殊,我需要艷妝。”十一娘又是一笑,卻想到碧奴侍奉多年,早就習慣了對她言聽計從,無論多么怪異的囑令都不會引起這婢女絲毫遲疑,只是自從昨夜,已經有太多猶豫失措了,有些話,不妨干脆說穿,免得碧奴今后無所適從。
這時十一娘已經不在青廬里了,因著晉王起居之處并不在內宅,在這晉王府里又住不了幾日,十一娘的寢居便干脆選擇了內宅正房,又因除阿祿之外,另五個宮人也是早有安排,她們并不在寢居內服侍,眼下屋子里忙忙碌碌的婢女明面是瑩陽真人所賜,實際卻是賀湛早早擇訓的人,十一娘雖然還不諳熟各人性情才干,卻信得過都是忠心耿耿,所以也不用摒退閑雜,干脆對碧奴說道:
“不是你以為那般,我對殿下并非有意疏遠,只不過殿下待我,一直心存賞識卻并無男女之情,我主動提議讓他娶我為妃,也是因為對大局有利,倘若這時還要勉強晉王行為違心之事,非但晉王會覺為難,我更覺得難堪,閨房之事,需得情投意合方能水到渠成,更何況對于絕大多數男子來說,輕易能得事物,必然不會珍惜。”
這話并非托辭,十一娘沒有想過要與賀燁一直秋毫不犯,她很清楚,要想不動干戈達償所愿,就必需贏得賀燁的情意,這份情意不需要生死不渝的程度,不需要白首不離的堅貞,但需要那么一點點的與眾不同另眼相看,可這事不能急于求成,而眼下她要做的事,起碼是要打消兩人相處時的局促。
碧奴果然因為這一番解釋疑慮盡消,長長舒出口氣來:“王妃心有成算就好。”
心有成算嗎?十一娘輕笑,那卻也未必,她倒認為,這世上最為艱難的事便是贏得一份真摯的情意,更何況她雖然籌謀在先,卻無法給予賀燁情意,晉王諳察人心,她很可能被其洞明心跡,只不過就算計劃不成,也總比惹得賀燁厭惡要好,縱無夫妻之愛,有知己之誼也許也能博得另眼相看。
這一件事,似乎對她才是難題,要比蒙騙韋海池還要艱巨許多。
今日先往太廟祈福祭拜先祖,再往篷萊殿拜謝太后,待從紫宸殿面見天子出來,外頭又是明晃晃一片日照了,因著太后早前便留了晉王夫婦午后家宴,十一娘又返回篷萊殿,太后卻已經趁著夫婦二人去紫宸殿時,私下詢問過阿祿。
晉王昨日在青廬中斥退贊禮,以至于宮中女官未曾見證洞房花燭夜,太后當然會覺得氣惱,不過想到賀燁一貫荒唐狂妄,也知道不能用禮規拘束,太后關心的是,昨晚兩人究竟有沒有形成夫妻之實,十一娘要是新婚夜便被賀燁冷落,將來要想爭取寵愛可就更加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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