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號角(1/2)
大周貴族奢靡之風,真正起源武宗盛世之后。
武宗帝前,歷代君主大多崇尚簡樸,那時江山初定,邊患未平,故自高祖時起,除皇子親王之外,大多爵位其實并無實封,不享食邑,若非根底深厚之顯望,自從大周建國因從龍有功而風光起來的王公貴族其實并非富足,甚至高祖皇后還曾以身作則,規令內外命婦服制,裙寬不逾六幅,裙長不能曳地。
直到武宗滅突厥,征高句麗,戰服諸蠻,引萬國來朝成就盛世之治,故然便要誥賞功臣,那時天下大治,國力強盛,可謂“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百姓得以豐衣足食,貴族們的生活才真正向奢靡逐漸過渡。
武宗之后,歷代君王一個更比一個好大喜功,在長安左近,甚至洛陽、太原都建擴不少行宮游苑,君帝熱衷于巡玩游樂,逐漸沉迷聲色,難免國力日漸衰微,但王公貴族卻更加崇尚奢靡、揮霍無度。
至英宗、肅宗、德宗三朝,其實已有不少內憂外患,但君帝卻越發任人唯親,以致不少身無寸功者只因奉承得寵便坐享豐邑厚祿,王公貴族之家,竟不少以錢幣鋪甬,食用器具非金即玉,甚至于私造雞坊犬舍便耗錢百萬,貴族花苑里一株牡丹,常常都值數十萬錢,而一戶平民終生耕勞,衣食耗用之外,積蓄也難逾萬錢。
芙蓉園、興慶宮等皇室宮苑,更是隔年便要精修擴建,珍寶倍添。
朝廷需要巨資才能維持皇族日常消耗,于是賦稅日重,再兼官制腐敗,仗勢欺民之風猖獗,貧苦百姓度日艱難,雖說還不至于遍野餓殍,賣兒鬻女之事卻早就不算稀罕。
德宗帝時,因裴公主諫,倒是曾經輕減賦稅,甚至賀衍在位,裴公一度還欲改革稅法清明官制,可惜未見成效便被冤殺,太后掌權期間,雖然沒有加重賦稅,但如毛維、元得志等官員搜刮民財之舉,太后卻如閉目塞聽。
那禮部侍郎諫言修繕興慶宮,一是為了逢迎太后心意,再者也是為了中飽私囊,奏章遞呈之后且以為毫無阻滯,哪里想到竟然會被邵廣彈劾,這日太后詔見諸相與九卿及這兩人當堂辯論,禮部侍郎不由怒火沖頂。
他是毛維黨,與韋元平黨歷來貌合神離,在禮部侍郎眼中,邵廣既為韋元平孫女婿,當然便是韋黨。
兩人據理力爭吵鬧不休,韋元平與毛維當然各有側重,太后并不打斷,由得雙方爭執了個臉紅脖子粗,方才決斷:“眼下國難當頭,確然應當節儉開支,這時修繕興慶宮的確不合時宜,故邵御史之諫理當采納。”
于是駁回禮部侍郎所諫,并詔令以身作則杜絕奢靡,裁減遣散八百宮人,主張三餐從儉,非新歲、元宵等節慶不舉宮宴,甚至將自己的釵環首飾捐作軍資,又公告天下,連太后壽辰都不再大宴。
太后既然為首表率,幾大國相紛紛響應,盡皆囑令家人日常從儉,并捐私財以充軍資,就有一個言官上諫,建議削減宗室王公食邑、祿田。
汝陽王這些時日的心情相當浮躁。
初聞幽燕失陷,他其實欣喜若狂,以為終于有了機會拔除姚潛這個太后爪牙,甚至可以發動輿論,質疑太后用人不當以致如此重創,說不定可以一鼓作氣爭取宗政堂主掌政權,至少也能因為薦舉周昌出任鎮北主將而收攏一員至關重要的臂助,哪知太后居然不顧賀燁與武威侯勾聯,力主武威侯赴邊!
偏偏一貫不問軍政的南陽王在此事件上突然偏向太后,宗政堂終與政事堂達成共識。
即便可以拔除姚潛這枚爪牙,但武威侯依然不能為己所用,又有什么意義?
汝陽王正覺氣怒,哪知太后竟然下令削減宗室食邑、祿田等應得福利,這簡直好比火上澆油。
于是賀淇立即聯絡諸王公貴族抗議。
卻不料正中太后陷井。
原來邵廣劾諫杜絕大建宮室、鋪張浪費一事已經廣為傳揚,諸多士子、百姓紛紛佩贊邵御史果然為忠耿良臣,當然也盡稱頌太后從諫如流、自儉為國之德,輿論當然會遣責汝陽王等貪圖私利不顧君國,好些從前被汝陽王禮賢下士的表面迷惑之清流因此心生狐疑,賀淇多年以來的努力幾乎付諸東流。
為了挽回聲譽,他只好懸崖勒馬。
汝陽王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幽燕失陷一事非但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好處,甚至太后反而成了受益者!
直到這時,邵廣也才恍然大悟——這才是太后目的,利用他在清流士人中的影響,贏得從諫如流一心為公的贊譽,只要武威侯能保朔晉不失,太后這回便能化險為夷,甚至可能在武威侯收復燕趙失地之后,太后更得知人善任美譽,功績堪比文皇后!
他不由也大是懊惱,不甘為太后利用。
反而是陸離溫言安慰:“博容何需沮喪?崇尚節儉、打壓奢靡本為益國益民之政,博容雖被太后利用,但并非為虎作倡。”
“可是太后畢竟成為了最大受益者。”邵廣很是煩惱:“豈非不利于殿下大業?”
“太后此舉也是被時勢所逼,眼下有汝陽王與之作對,太后自然會格外重視聲譽,又兼幽燕失陷,必興戰事,不過國庫虛空,故必須倡導節儉,但韋太后生性貪慕虛榮,若有一日真正大權在握,必會徹底暴露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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