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悲摧伯府(1/2)
休沐的日子尚還遙遙無期,十一娘自然不會將更多心思放在與徐修能僅僅只是“也許”的私見上,她這時更加關注的是武威伯父子。
上月恩敕既頒,武威伯父子自然是馬不停蹄由北疆趕返,今日抵京,自是不曾回府與家人團聚,直接入宮,一為謝恩,一為復命,不過正常情況下都不會引得太后突而下詔,故十一娘這個“秉筆”自然不需在旁履職,不似徐修能,太后接見秦家父子時自然要問及北疆戰況,他這個起居舍人必須旁聽,記錄言談重要,上交史館做為修史憑證之一,只不過十一娘倒也不至于回避老遠,她且還需要防著太后不時之需呢,便在廊廡下候令。
雖然前世時就已經聽過武威伯的名氣,可這回遠遠一眼,卻是十一娘首見這位頗有威名的將官。
她甚至記得第一回聽說武威伯,是從舅家表兄口中,那時武威伯尚在鎮守云州,雖蠻部年年犯逼,卻都不能得逞,表兄大為嘆服,稱除他鄭氏一族之外,武威伯可算大周第二驍勇。
后來也聽自家兄長提起過,卻是轉述祖父的評斷——武威伯的確驍勇,不過性情魯直,故而不被德宗帝所喜,任憑多少舉薦,德宗帝就是不肯更多器重,秦氏一族可嘆生不逢時,謂為可惜。
甚至聽南陽郡王,也曾為武威伯打抱不平。
這還是當年武威伯與徐國公有故交之誼,德宗一朝尚且如此,如今太后執政,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十一娘站在毫不起眼之處,眼見幾個風塵仆仆的男子大步上前,當先那位兩鬢斑白雖不減軒昂的老者,神色間卻分明有些沉滯悲苦,對于真正的武將而言,大約寧愿戰死疆場馬革裹尸,也不愿在大功即將告成之際得此所謂升遷罷,十一娘遠遠看著,都忍不住替他們嘆息一聲。
秦氏祖孫三代多年來輾轉守邊,一夕之間卻被盡數調返,雖是朝廷“恩賞”,然而接下來卻告別了他們熟悉與引以為傲的領域,等著他們的也許是完全無所適從的官場碾壓,是暗箭難防舉步維艱,如若不能小心應對,甚至可能是身敗名裂終場,這不是功臣勇將應得的結局,十一娘目視著武威伯父子在殿前不約而同深深呼吸,腳步更顯沉滯,心頭更感悲涼。
祖孫三代回宮復命,卻只有武威伯父子獲許入見,還有七、八個青年跪候殿前,約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大不似京貴子弟那般面若冠玉,個個都是黝黑膚色,居中那位,應當就是武威伯嫡長孫,臉上有條觸目驚心的傷疤,從額角直到鼻翼,還有一人明顯臂上有傷,血漬隱隱染深袍服。
這么一列排開,神情麻木又似乎格外堅毅,尚能感覺到些微銳氣,卻遠異于該有的意氣風發。
十一娘近處只站著阿祿,她這時收回凝望的目光,面向十一娘,卻背對遠遠跪候的青年。
即便在篷萊殿,阿祿與十一娘的交流并不需要避目,但當然要防耳聞,是以回回兩人交談,都是面對著,這樣才能及時發現閑雜人等的接近。
“武威伯有五子,兩個死在邊境,嫡子只余長子,至于孫子一輩,嫡系僅余三人,跪候五人皆為同宗晚輩,聽聞武威伯之嫡次孫,這回歸京途中傷重不治,因尚未娶妻,亦無子女,就連嫡長孫,因戍邊亦不及娶妻,但容貌已毀,無論對于仕途抑或姻緣皆大妨礙,偏偏伯爵又不能世襲,倘若不能再上疆場,今后就算家族得以保全,怕也是只能一生郁郁了。”
這是阿祿的惜嘆。
“確無公道可言,君國有虧功臣。”十一娘的語氣也極沉重:“不過倘若他們輔佐晉王,今后或不至于如此凄涼。”
“十一娘也是這般認為?”阿祿雙目灼灼。
“忠勇之士,理當享受尊榮,這是高祖對天下之諾,這話,我倒是親眼目睹大王書于策論,相信也是大王之胸懷。”十一娘說完這句,便轉身面向遼遠而眺,這是她不愿再談的顯現,阿祿再無言語。
又說武威伯府,自從探聞親人已返長安,在伯夫人率領下,一家子婦孺早已等候在正門處,說來也是可憐,孫兒一輩除了秦朗年歲已至十八以外,其余竟然都是十二以下,并且是庶子所生庶子——伯夫人有三個親生子,兩個死在邊疆,小兒子死時未及娶妻,次子只有一個遺腹子,偏偏又夭折了,剩余兩個庶子雖然皆都娶妻,然而朝廷不許正妻跟從戍邊,故庶子只能在邊境納妾生子,這樣還必須將幼子送歸京城做為人質。
裴鄭逆案一發,姚潛受令節制武威伯率部,正是因為姚潛指揮不當,導致武威伯兩個嫡子戰死沙場,偏偏姚潛毫發無損,武威伯卻背了黑鍋,伯夫人悲痛欲絕,若非還有嫡長子這唯一希望,只怕早已灰心喪氣隨兒子而去,伯夫人并非名門望族出身,見識有限,如今倒以全家團圓慶幸,卻哪里想到再聞噩耗,得知嫡長孫傷及顏面,又有一個嫡孫傷重不治,對于這個婦人而言,實在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不過雖然悲痛,卻還強撐著勸撫長媳江氏:“不到絕望時候,畢竟還有明兒與郎兒,我就不信,神佛先君無睹我秦氏滿門忠烈,上蒼不加庇佑。”
但這個得來不易的闔家團圓畢竟是悲壯的,即便伯夫人勉力支撐,但好容易盼得家主“榮歸”的武威伯府卻并無多少喜慶。
好在伯夫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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