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所謂豬隊友(1/2)
要說賀淇在兩日前暗探得知東、西二市匿書事件時,就算連系到義川王一家三口被神秘詔見的事,其實也不能肯定賀燁當真已然遇害,但是到入宮之后,眼下瞧見包括叔父義川郡王以及不過尚有公侯之爵的宗室齊聚一堂,唯有第一繼位人賀燁不知所蹤,義川王叔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緊跟著又發生禁內走火事件,諸多蹊蹺指向一點——正如匿書所稱,天子駕崩、晉王遇害、韋氏篡政!
至于匿書為何人所投,這個隱藏在幕后之人又有什么企圖,關于這兩點疑惑賀淇并非沒有想到,只不過他并沒有過于在意,因為日漸積重的貪欲野心早已埋沒了自知之明,賀淇堅信兩年前那神秘術士卜斷,就算沒有發生匿書事件他也不會接受賀洱這個襁褓小兒占據九五尊位的結果,眼下既然有了借口推翻韋氏專權撥亂反正,在賀淇看來簡直就是有若神助,這難道不是正應了天命所歸之卜?
瞻前顧后者必定難成大事,賀淇壓根不會考慮他也許會被人利用替人擋箭這一可能。
眾人齊集東配殿,幾乎抬眸即見西北向之沖天火光,也依稀可聞宮人呼喊奔走的慌亂,但誰也不會相信內宮那一把火會燒來紫宸殿,會導致他們這些宗室王宮一并葬身火海,因此雖然有人借機嘩疑,但其實是憤而不惶,尤其是當內宦宣告太后篤臨正殿傳詔諸位入見時,東配殿中的喧鬧頓時平息,傾刻沉寂。
賀淇斜睨著眼,瞧見默坐多時的叔父義川率先起身,卻向叔公南陽王恭身示意,這看似禮敬實則暗示“主權”的姿態無疑讓賀淇大為譏鄙,唇角便越發堆積了陰冷嘲謔。
這位叔父多年以來只知貪圖享樂醉心于音律舞馬,一貫胸無大志,奈何因為生得一副好皮相,將小韋氏勾引得手,這時居然被他輕輕松松就揀著諾大便宜,眼看著就要成為新君生父,當然會對韋太后那婦人俯首貼耳卑躬屈膝,以為從今后便能安心為那“太上皇”,從此尊榮無上富貴無敵,簡直就是宗室敗類賀姓之恥,若讓這等小人得志,他賀淇豈不是對不住天命所歸、貴不可言的吉人天相?
而正殿之前,這時因為太后宣詔,已是鐵甲環立利戈如林,其中便有柳彥,他候立于殿門西側,緊握鐵矛的手掌已然滿布汗意,直到此時,他仍然期望著能有千分之一的時機擄掠太后在手力挽狂瀾,可沮喪的現實是以他這時區區隊正的軍階,甚至沒有資格踏入殿內直視太后,更不說貼身警衛。
好在他總算是見到了十一娘,與含象殿諸宮人及女官一般候立在殿外,雖然不知為何目帶濕紅仿佛才剛哭過的模樣,但看上去仍舊沉著冷靜,甚至于十分敏銳地察覺到相隔十余步外的他,暗暗給予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目示。
事態顯然仍在掌握,還沒有惡劣至滿盤皆輸的境況。
懸懸數日的心終于略略回落,柳彥僵直了背脊,繼續執行他這時應當履行的職責。
紫宸殿做為內朝,正殿的主要用途便是方便君帝詔會朝臣殿議,故而雖然不似宣政、含元二殿高據云臺殿堂深曠,面積卻仍然遠闊于普通寢堂,殿內亦不設錦帳軟羅層層隔阻,當中唯有紅氈鋪設,從殿門處一直延伸至北向御座,而兩側支撐穹頂的朱紅盤龍柱間,除了橫平豎直設列著的榻席之外,森然站立著百余佩刀御侍,他們不在燈火所及的明亮里,看不清面容眉目,只有肩上鎧甲幽幽的冷茫,讓人不能忽視。
太后未登高座,卻當然與諸位宗室的座席相隔數丈,兩側有內宦環侍,這些閹人卻個個虎背熊腰,顯然并非普通役仆。
非同尋常的警衛固然讓不少原本已經被挑撥得熱血沸騰的宗室心中凜然,但賀淇卻顯然沒有因此膽寒,韋氏專政早已不是什么隱密,掌握宮廷警備也是理所當然,可這天下畢竟還是賀姓統治,只要占據理義,賀淇根本不懼宮中禁衛膽敢對宗室拔劍相向,單憑那些個閹奴,哪里就能將宗室王公斬殺當場?韋氏縱然打算魚死網破,只要有南陽王這宗正卿振臂一呼,必然會鼓動不少禁衛投誠,爭執一生動亂一起,賀淇十分相信憑借自己的勇武會殺出禁內,只要出了皇城,還怕禁軍將帥不會得知韋氏篡政?再者他入宮雖然倉促,卻也不是毫無安排,從來富貴險中求,更何況九五尊位,不冒一點風險就能承襲大統的事豈非笑話?賀淇既然早有以身赴險的決心,又哪會因眼前這種程度的警衛就卻步不前?
于是他就懷抱著見機行事以靜應險的策略,暫且穩坐不動,但看韋氏如何表演。
“圣上已然駕崩!”
隨著這句開門見山的宣告,傾刻沉寂之后,諸宗室長跪匍匐,真真假假地悲痛欲絕,正殿之內一片哀慟哭嚎,悲愴幾近掀頂,而太后積蓄多時的哀傷也在這時淋漓盡致地傾泄而出,幾乎不能穩坐,于是又在一片“節哀”勸慰聲中,好不容易才恢復平靜。
賀淇這個汝陽王雖依輩份而言其實不應居于列前,然而到底是英宗子系近支嫡正,故而相較于洛王諸多庶子,他所坐榻席僅次叔父義川之下,也就是說除了南陽與義川兩個郡王之外,他比諸公更加接近太后坐榻,也算是眾目睽睽之位,這時匍匐哀勸來自然越發誠懇,非但沒有一聞天子駕崩不及詔見宗室就摁捺不住率先發難,心頭反而更加鎮定。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