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又一個執迷不悟(1/2)
才過寒衣節,天氣并未轉涼到讓人忍受不了的嚴寒地步時,執掌宮務的淑妃已經下令將自己的寢臥鋪上溫暖柔軟的西域毛毯,她尤其喜愛赤足踩在上頭的感覺,她的一雙玉足白晳玲瓏,在紅毯金繡的映襯下,更如美玉琢成一般,連自己偶爾也會看得目不轉睛,有回突發其想,在腳踝上貼以花鈿為飾,淑妃從此得意于自己這個別出心裁的創意,當在寢臥時,從來不著鞋襪,甚至連華麗的曳地長裙也舍棄了,效仿胡女只著一條羅褲,這樣便連腳踝都能完整地露出。
她有時也愛赤腳跳起胡旋舞,想像著那天下之主她的夫君就在面前,驚艷于她的一雙美足、婀娜身姿,以及回眸一笑秋波暗送。
可每當有這想像,舞就跳不下去,頹然跌坐地上撫著腳踝上的花鈿發呆。
從來沒有在那人眼里看到過任何驚艷,無論她如何精心裝扮。她甚至已經不記得他是否真對她有過溫柔呢喃,也不記得當他的手指劃過她裸露的身體時,到底有沒有情動的模樣。
她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喜愛,曾經引以為傲的容貌,當與他擁衾而眠的夜晚,甚至沒能贏得留盞燈照的許可,她想要他記得她為他動情時的模樣,可他顯然連一眼都不愿多予。
這是她從出生以來受到的唯一巨大挫敗。
所以她才如此妒恨裴渥丹,因為那女人輕而易舉就贏得了她也許終生也不能擁有的事物。
他的正室之位,和他的寵愛真情。
每一次挑釁,其實都是為了爭取他的注意,哪怕只是怒目相向。
愚蠢可笑的自己呀,怎么就沒想到這樣做會引起他的厭惡,到了最后,終于連在黑暗里與他相擁而眠的機會都徹底失去了。
直到那個女人死了,他也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時,才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這個寂寂冬夜,謝氏在搖晃的燭火里抱膝坐在艷麗的柔毯上,不知為何沉浸于她一直不怎么愿意回想的人和事,或許是因為日間好不容易相見時他過于冷酷無情,怎么能斷然說出罪當處死的話?或許是隱隱感覺到了末日將至,就要與那個仇敵泉下再見,而她實在不怎么愿意再面對那個永遠無法勝過的女人。
“以為你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對手,可是裴渥丹,真沒想到我們會這么快再見。”
謝氏輕笑,卻有眼淚滑落下來,四顧這間富麗的寢殿,孤獨與悲痛狠狠擠滿了她的胸膛,怎么就從沒發現這里如此空曠?是因為以往宮人太多,而這時已經全部離開了。
傍晚時分,當含象殿的女官將宮人全都帶走時,她便知道這回恐怕是真糟糕了,可是為何她會落到這般境地?她的家族明明是太后的倚仗,如果沒有京兆謝,太后哪有如今的大權在握?!
她不該成為棄子的呀,這個天下無論誰被處死,都不應該是她!
明明當太后如愿臨朝,她便會冊封皇后,就算天子厭惡她,再也不容她接近一步,可只要天子有了龍嗣,必須養在她的名下,尊她為母,將來成為儲君,位及九五,她是皇帝的母親,至尊至貴之人,將來壽終正寢,會以正妻的身份與他合葬,裴渥丹沒有這樣的榮幸,因為太后恨她入骨,決不會允許她入葬帝陵。
這才是她理應的人生,圓滿的歸宿。
而不是好像現在一眼,蜷縮著身子等死,如此孤寂與凄涼。
她做錯了什么?不,她什么也沒做錯,只不過是散布了幾句關于死人心懷怨謗的話,這難道不是事實?裴渥丹族人盡亡,連自身性命都沒保住,難道不會含恨?不會不甘?難道還會含笑九泉并對天子始終如初?這才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大笑話!
她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替自己如愿成為皇后清除貴妃這一障礙,這難道不是太后喜聞樂見之事?難道太后不是深恨貴妃占據天子獨寵卻多年不孕,眼看著龍脈都將斷絕?!
可為何太后會保全元氏那個寒戶出身的賤人,而讓她受死?!
韋氏,韋太后,你這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小人!
心里明明怒火雄雄,謝氏卻感覺到錐心刺骨的寒冷,身子底下的毛毯再怎么厚實,這時也無法給予她絲毫溫暖了。
可是她依然不愿去閉緊門窗,仿佛這樣敞開著,有月色風聲相伴,便能略消孤寂。
她也不愿披上厚衣,罩上長裙,甚至替光\/裸的雙足穿上一雙羅襪,是因為心底還在隱隱期待著——
圣上,就算賜死,也請你最后看我一舞,認認真真看我曾經引以為傲之容貌,記住這年華未衰,風情尤美,請記住我,與眾不同這一面。
你可知道,如果時光從頭,我不會再錯于最初,我甚至會與皇后好好相處,因為當徹底失去之后,我才明白原是如此珍惜。
我那時不該急躁,不該奢望太多,是,我該隱忍。
忍到你經過足夠長之時日,遺忘逝者,珍愛眼前。
圣上可知,妾身之所以如此平靜接受死亡,唯一原因,便是還能再見你一面。
我們,甚至從不曾傾心一談,圣上,這許是妾身唯一機會了。
可世事殘忍,今夜注定會讓謝氏絕望。
一身素淡襦裙,發上不佩珠玉,身量未足的女孩緩緩站定,她的身后除了手托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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