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長安五子(1/2)
“叩膝遙指碧空日,始分烏衣與青鋒。”
當王七郎擲筆,將他聯寫那幾句描述光華璀璨如羿射九日,身姿矯敏似騰龍飛翔的劍舞詩文朗聲吟誦,幾乎是話音才落的瞬間,邵廣便接上了形容賀湛早先收勢回鋒的一句,而最是激越的兩節曲調雖然已經奏完,全曲卻還未有就此終結,賀湛的劍舞也仍然還在繼續,只是不復早前劍影人身兩不分的急勢,而力沉頓挫,正合這轉為悲緩的琴音。
但是邵廣卻沒有再繼續描述舞姿,他與薛陸離四目一對,微微頷首,兩人互相會意,邵廣忽然從輔音轉為主奏,一邊吟誦道:“誓借手中軒轅劍,力斬敵將項上首。”
以此兩句徹底為劍舞終結,當見已經完成聯詩的王七郎與薛陸離順利交接,邵廣一邊拂弦,一邊再吟四句,卻是將詩文引申至兩軍對決,提示陸離接下來描寫剛才那段金戈鐵馬的曲意。
陸離亦如王七一般,幾乎毫無停滯一揮而就,又擲筆吟誦,而在這過程中邵廣再度與王七交換了主奏與輔音的角色,當陸離歸席,幾乎是天衣無縫接奏輔音,四人中竟然是三人先后擔當主奏,并順序聯詩。
這時樂曲已近尾聲,邵廣才親手執筆,只見他一邊疾書一邊吟誦,仍舊游刃有余。
——激越之后的悲沉,是血戰過去的疆場,是黃沙死白骨,朱纓斷青峰。
聲析江河勢崩雷電的交鋒之后,是飛篷盡斷野草枯萎,是鳥無聲山寂寂,夜正長風淅淅,是天地為愁,草木凄悲。
是游蕩疆野的孤魂,因地闊天長不知歸路,是那萬里之外,牽掛征人的父母妻小,盼不見親人歸來,絕望掩面痛不欲生。
當最后一聲琴音散盡,詩文終于從曲意里歸來現實——
“曲盡悲音尚繞耳,嘆絕郁情還悶胸。好祝千秋長太平,佳祈萬古久昌隆。”
吟罷,擲筆,歸座數息。
五人當中,唯有賀湛鬢角微汗,其余四個尚且神清氣爽,但反觀起初不可一世的東灜四杰,這時神色卻再無輕松,似乎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敢相信大周士子中真有人能無可挑剔地完成他們精心計劃,苦練多年自認為無人匹敵的“絕技”。
復奏琵琶古曲簡直與籐原兄弟的演示毫無差異,而技藝明顯更高一籌,一首長詩,雖不算精才絕艷,但因為四人聯寫,并有始有終起呈完整,且幾乎人人皆有佳句,又是在限時之內沒有商議的情況下一氣呵成,這已是大不容易。
“好曲,好詩,好劍舞!”有人率先打破沉寂,正是預料到會有這樣結果的徐修能,他這時高聲稱贊,同時舉盞:“當為太平年歲昌隆盛世浮一大白。”
十一娘這才真正留意此位頗為面生的坐上客,心說邵九郎太平昌隆之愿,是為傷免征亂離痛,可被這人一說,滿滿都是頌圣之意。
但頌圣的話既然被說出來了,自然會引起紛紛附和,于是舉座齊飲,歡聲笑語,幾乎已經忘記了雖然陸離等人表現不俗,但東灜四杰卻還未下場,比試仍未結束。
粟田馬養眼看這番情境,胸口再憋一團郁火,腮幫子緊繃著,頗帶著些狠意地向陸離拱一拱手:“還請閣下一方限曲。”
“在下久聞兩位籐原君有過耳不忘之能,只惜未能當面見識,今日時機難得,故而欲與自譜琴曲為限,因在下從未當眾演奏此曲,旁人不曾聽聞,故無人能與在下合奏,在下也不欲刁難諸位,因而不勉強合奏,只要兩位籐原君中但有一人能演奏無誤即可。”陸離表示禮尚往來,既然對方不曾用新曲刁難,那么他也有所寬限,不強求必須雙琴合奏。
哪知籐原兄弟卻不領情,尤其是籐原石生,一句大話脫口而出:“何需廢話,我等早說過不限古曲、新作,只要閣下先奏一遍,即便并非合奏示范,我與兄長也能臨場配合。”
“如此,在下領教了。”薛陸離果然不再廢話,再度從婢女手中接過琵琶,微一凝神,行云流水般的樂音就隨著他輪拂的長指再度響起。
籐原兄弟固然凝神細聽,并不負責演奏的另外“二杰”也是專心致志,顯然已經在領會曲意暗暗醞釀詩文,力求不落下風,因而粟田馬養竟然沒留意見籐原兄弟越來越凝重的神色,一曲終了,他們竟然愣怔當場。
而在座的士子當中,不乏精諳音律者,聽完陸離演奏后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薛絢之這首新曲初聽時還無奇異之處,然而當高潮節段,那一連串極其復雜轉變迅捷的指法卻絕非常人能夠運用自如,沒有經過長時熟練,初聽一回固然能牢記曲譜,但要流暢演繹簡直萬無可能,更不說隨興合奏還要精確表達急緩起伏中那悠柔哀婉的曲意。
當粟田馬養已經執筆在手,卻久久不聞琴音,他這才滿是疑問的看向一貫配合無間的籐原兄弟,卻瞧見兩張面如土色。
“怎么,二位難道沒有記牢曲譜?”身為這場宴會的主辦人,又一早被東灜四杰請為判者的瑩陽真人這時詢問道。
“過耳一遍而能復奏確實大不容易,倘若兩位籐原君為難,莫若讓絢之再演示一遍,抑或干脆示以琴譜如何?”李漁眼見籐原坐臘,十分善解人意地助人“下臺”:“今日東瀛四杰與長安五子之比,不說千載難逢,但也算難得一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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