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姑姪(1/2)
十一娘離了含象殿,想到太后早前的叮囑,干脆便往貴妃居住的紫蘭殿走去,她原本以為依若柳貴妃的一貫執拗,總會遭遇幾回閉門羹,說不定最終還得豁出去煩纏硬闖,才能見到正主,哪知她在門前站了不到半刻,那早先前往稟報的宮女就返回請她入內,竟然是一點未遭阻辭。
大周后宮居住什么殿堂其實沒有固定規制,理論上是由皇后隨興分配,當年只因篷萊殿距離紫宸殿最為接近,賀衍一再要求皇后居住在那,而這紫蘭殿卻是在含涼殿還要往后了,臨于篷萊池邊,位置甚是幽清,夏季固然陰涼宜人,但這時仍為春寒之季,未免顯得潮冷。
十一娘尚且記得當年貴妃干脆利落地選擇了這處作為寢宮,并直接提出她不愛與人同住,要求皇后體恤允她獨居一殿。
縱然柳氏此時份位已經不比當初,然而依然沒有遷居更加靠近天子所在的殿堂,倒將含涼殿讓給了元賢妃占據,可見當真獨愛此處幽清。
而這時,貴妃也并沒有因為寒涼而閉居暖閣,而在池水邊上幾株垂柳之下設席而坐,十一娘還未走近,便被帶著水意的冷風逼得呼吸一窒,只覺陰冷侵骨,長長呼吸出來,嘴唇就呵出一捧白氣。
貴妃身上披著一件白狐領的裘衣,見十一娘已經近前,才示意排演新曲的音聲人退下,連帶著身前的一把瑤琴也讓宮人收了下去,將雜余遣斥數十步外,懶懶說了一聲:“不用那些虛禮。”抬眼打量著十一娘,將手中炭爐塞到小侄女的手中,好半響才又說道:“你生得與阿兄甚像。”
十一娘輕笑,一邊唇角淺見梨渦:“大母倒認為我與姑母幼時極像。”
貴妃的目光微柔,但倏忽之間卻又肅厲起來:“何故入宮,你能師從瑩陽真,可見聰慧不俗,阿母與兄嫂勢必憐愛,即便太后居心不良,阿母也不至于妥協服從,將你置于這險境。”
要說從前,十一娘與貴妃之間接觸甚少,全因貴妃矝傲疏冷,并不樂于與人交好,十一娘原本就對她這孤傲不群的性情有些體會,然而這時聽見貴妃直稱太后居心不良,一點委婉都沒有,仍是不免感慨貴妃的任性坦率。
“大母固然不愿兒涉險,然則事不可違便不能一昧推避,眼下情勢如此,過于違抗太后會使家族陷于禍患,兒為柳氏女,既受家族庇養恩撫,則不能只為一己安危而不顧闔族平安。”
這堅定不移的話似乎引起貴妃萬千情緒,她竟長久沒再言語,足足一刻怔忡之后,才輕嘆一聲:“這些年過去了,情勢仍舊沒有絲毫松緩,是我無能,終究沒能讓家中親人置身事外,導致你這般年齡,就被逼得入宮。”
“姑母不需擔憂,倘若兒沖動稚拙,大母也不會放心任我入宮。”十一娘只能這樣安慰。
貴妃搖頭,笑意十分苦澀:“你對太后,知道多少?”
“太后也好,諸多風險也罷,該知道兒都已知道。”
這話倒是引起了貴妃不少驚疑,眉心輕蹙。
“裴鄭蒙冤,世母被逼自盡,一切都是太后主謀,而太后對大母之忌防,一直就未真正打消,甚至姑母在宮中所為,圣人因何將謝刺史貶遷,這些我都明白。”
貴妃這下才相信十一娘所言不虛,她固然訝異于十一娘這般年歲,母親竟然就將諸多要命的事一一告訴,然而也深知母親決非沖動者,這般決斷當然有萬無一失的理由,這時才緩緩頷首:“既如此,我也沒什么好叮囑你了,也只有千萬當心四字,若非逼不得已,將來還是遠離宮廷最好……我這處你今后也不需再來。”
十一娘本來那聲應喏已到嘴邊,聽了貴妃最后一句又咽了回去,輕笑說道:“太后可諄諄叮囑,交待兒得閑常來看望姑母,勸導姑母與大母歸于和睦,怎能輕易放棄?”見貴妃焦急,十一娘緊跟說道:“姑母有心與家人疏遠,無非是不愿牽連,然則,若太明顯,這層心思立即便會被太后洞悉,姑母不見大母,還可借口心存埋怨,可侄女不過稚拙,姑母又豈會遷怒?”
貴妃這才醒悟過來,不免又再蹙眉。
“因此姑母不能拒兒不見,并,兒心里清楚,太后之所以有此叮囑,無非是打算事后將我收服,好為她利用,打探姑母言行謀算,兒自有辦法應對。”十一娘說到這里,卻也收斂了笑容:“并,兒有懇切一勸,姑母莫再干預圣人任何決斷,尤其不可再針對謝、毛黨羽。”
“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太后也容不下我。”貴妃斷然說道。
“但姑母就算再多鼓動,圣人也不會不顧太后意愿,否則謝、毛等人何至于四年以來仍舊不受追處?”十一娘老早就想勸服貴妃,這時自然不會輕易放棄:“裴鄭一案牽連甚大,即便圣人有心翻案,可何來證據?再者,圣人也不會因為舊案責處太后,更不論眼下潘逆仍然未除,無論從哪一方面,都絕非合適時機,倘若促生,只有一個結果,那便是惹火燒身!”
“有些事情,連阿母也未必知情,你更加……”
“姑母可是指圣人有意立晉王為儲?”
這話險些將貴妃驚得拍案而起,不敢置信:“阿母是如何得知?”
十一娘卻答非所問:“姑母聽我一言,除非太后徹底失勢,否則此事決難達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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