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月容(2/2)
像葉昭媛,年齡漸長,卻越發貌若賀衍,雖貴為金枝玉葉,但言行頗為拘謹,看一眼人都顯得小心翼翼,無意間與她四目相會,同安卻仿佛帶著些慌亂般率先避目,似是甚為怕生。
非太后問話,同安幾乎不會主動開口,開口前必然會下意識先看一眼身邊女官,對其顯然頗為依賴信服。
十一娘不由想起葉昭媛才剛得這女兒時,抱在懷里幾乎舍不得撒手的情境,不止一次對她感慨:“妾身有了這孩子,便心滿意足,只望她平平安安長大,一生順遂。”
然而還不及等到同安學會喚她一聲“阿母”,葉昭媛便也被斬草除根,死前還被栽上頂謀害皇后大逆不道之罪,同安甚至沒有將生母容貌記清,從此就天人永隔。
那三年,賀衍對葉昭媛恨之入骨,想必多少會遷怒同安,否則金尊玉貴的一國公主,何至于養成如斯拘謹、小心翼翼。
這次覲見并沒有耗廢太長時間,太后不過是讓同安先認識了一下眾位伴讀,著重引薦了十一娘,便讓宮人領她們先去安置,接下來的十日暫且都得居于禁內,因同安公主住于拾翠殿,故而眾位伴讀居處便在靠近拾翠殿的浮香廊后一排值舍。
十一娘做為“特詔”,待遇自是要比普通稍好一些,除了分得獨自暫居的值舍一間,甚至還得了一個宮女近身服侍——再是大家閨秀錦衣嬌養,到底入宮,當然不能帶著自家侍婢一同,普通伴讀都是兩兩一間值舍共用一位宮人,唯那四名特詔與常不同。
而眼見那紅裙宮女伏地肅拜后抬起面頰,十一娘唇角微微一卷。
真巧,竟然是個舊人。
她起身扶起宮女,雖然沒有賞賜錢物,卻語氣柔和:“我在宮中,需靠姐姐時常提醒儀范,多有仰仗處,姐姐切莫多禮。”
那宮人受寵若驚:“十一娘折煞鄙人,鄙名月容,萬不當貴女姐妹相稱。”
宮人唯對皇族才稱“奴婢”二字,當其余之面卻只作謙稱,不可隨意“認主”。
而這位月容原本卻是從前裴后所居蓬萊殿宮人,甚至是在裴后跟前侍候,因而雖然相隔多年,十一娘也能將她一眼認出。
縱然月容并非裴后私家侍婢,然而也曾屬親近,依太后性情,不將之斬草除根已算寬赦,如今卻留在含象殿,看其裙佩玉絡,儼然還是殿內侍候高階宮人,這就不得不讓十一娘玩味了。
難道說月容本為太后耳目?
這當然大有可能,那時十一娘對太后毫不設防,根本不曾預見太后有朝一日會將她害殺,更兼雖然身為皇后允許四名私家侍婢隨身,絕大多數仍是要在原有宮人中擢選,韋氏入宮多年,雖然一度被小崔后奪去人事大權,可耳目心腹當然不至于被小崔后統統拔除,后來十一娘即便要甄別也不容易,更何況她根本就沒往這方面甄別。
當時她擢選月容近身,一來是看她一貫績評皆為優上,顯然循規蹈矩,再者問對之后,也覺月容聰慧卻不失樸實,不比得那些訶諛奉承爭寵斗強之輩。
而如今看來,當年大約是走了眼,錯信了這位。
但十一娘當然不至于惱羞成怒,只因她對自己受害一事本不在意,若死的只是她一人,得以新生后也許根本就不想復仇血恨,安樂自在才是她追求的人生境界,若非一定要為至親血恨,當誰樂意再入深宮斗狠爭強?
而這宮人即便是太后耳目,最多也只是在毒害她一事上有所盡力而已,還無能涉及裴鄭逆案。
本就說不上有多仇恨,十一娘這時自然輕而易舉就能做到心平氣和,待月容細細說道一番基本禮矩,便有兩個宮婢抬入沐浴的香湯來。
沐浴更衣,也是為了督察眾人身上可有挾帶,依據宮規,是嚴禁挾帶私府物品的,便是穿進來這身衣裳,也需由宮人代管,十日間所著衣裙所佩環飾,皆由宮中提供。
不過是考慮著侍讀們都是世族女兒,多少要留體面,因而在入宮之初才沒遭受當眾搜身,這時卻被搜了個干凈徹底。
才換好一身侍讀宮裝,就又有宮人來稟,請諸位移步廊外,是太后遣來宮人有話交待。
,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