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好個意氣相投(1/2)
相比四年前,邵廣這時已是一副落拓模樣,身上一件襕袍已經(jīng)洗成泛白幾乎難辨本身顏色,眉心長出兩條深豎來,原本方正的臉頰明顯瘦削不少,越發(fā)顯出銳利,這時雖然是氣沖沖奪門而出,但雙目無神難掩沮喪,反而不見從前鋒芒,他急著往外走,卻被匆匆忙忙一溜小跑幾乎是踩著外八字下階的男子一把拉住胳膊,竟一個趄趔不穩(wěn),可見腳步虛浮魂不守舍。
十一娘不由輕輕“咦”了一聲,又再注意追著邵廣出來那位。
很面生的男子,生有好一雙濃眉,但并無大眼相襯,然而眼睛雖小卻又精湛有神,膚色白皙,唇上頷下卻留著略顯凌亂的淺須,一眼看去似乎而立之年,奇異的是又若未冠少年般只是束發(fā)而未冠髻,站定時腰脊挺拔,恢復(fù)了翩翩風(fēng)度,與剛才追下階梯時好似只鴨子般的可笑步態(tài)截然兩人,再看衣著,錦袍繡領(lǐng),應(yīng)是富貴出身,可周身上下卻又未見翡飾玉佩,大不同于時下文士的裝扮修容,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子說不出來的怪異。
聽他嗓音,倒是低沉有力,這倒與外貌相符,實在不像未冠少年。
“邵九哥!”怪異男子見邵廣兩眼空洞,卻仍舊執(zhí)拗想要掙脫他的挽留,越發(fā)焦急起來:“是我不好,本欲與九哥散心,就不該請那些庸人,紳在此向九哥道罪,九哥千萬別將那些屁話上心。”
說完手忙腳亂打躬作揖,態(tài)度誠懇顯然不是裝模作樣。
邵廣一聲長嘆,扶起怪異男子:“紳弟快休如此,真是折煞愚兄,他們說得倒也不錯,我一連四年落第,連解試都未通過,更休提皇榜題名,妄我自負(fù)才華橫溢,原本是自大狷狂,更加連累了紳弟,你一連兩載考中舉人,卻因我落榜之故而敷衍省試,否則依紳弟之才,何至于兩考不中?”
“九哥學(xué)識分明在我之上,一次落第也許為時運不佳,一連四載不中,顯然是有人從中作梗,試舉不公,官制昏敗,這樣出身我得來何用?勢必與九哥同甘共苦,若九哥不遇慧眼伯樂,我也不想作這官員。”怪異男子揮了揮手:“九哥且隨我回去,此宴咱們才是主人,要走也是那些庸人該走,白吃白喝還敢嘲笑九哥,我勢必不容。”
十一娘聽到這里不由訥罕,這男子竟然為了邵廣落第而敷衍應(yīng)試,同甘共苦到如此地步,雖則有些幼稚可笑,不過也不失仗義。
她雖則與邵廣才是第三回碰面,不過此人直率鋒銳的性情給予她的印象甚深,只是還沒閑睱過多關(guān)注,今日可巧遇見,起初還以為這位疏狂文士不知又是與哪人一言不和罷席離去,沒想到卻是因為屢屢落第而受人諷笑。
畢竟兩處暖閣相隔不遠(yuǎn),邵廣兩人又幾乎是站在窗前交談,十一娘也不好一直窺視下去,她輕輕合上窗扉,回席落座后沉吟不語。
“五妹識得邵博容?”陸離也緊跟落座,當(dāng)然不以為十一娘這番窺視單純因為好奇等閑爭執(zhí)。
十一娘便將蘇州初見那回告訴了陸離。
“邵博容雖然疏狂,然則經(jīng)史卻甚為扎實,詩賦更是不俗,他又是著姓子弟,家族多少會帶來助益,他本人也知道試舉之前要投卷造勢之慣例,四年前我與他席上偶遇時,便看出他已經(jīng)在士子中奠定甚佳聲名,要說一年四載連解試都通不過,應(yīng)當(dāng)便是蘇州這層緣故了。”陸離說道。
“京兆尹毛趨。”十一娘冷笑道:“當(dāng)年不過萍水相逢口角之爭,此人竟然睚眥必報到如此地步,一連四載挫阻邵廣。”
大周科舉只分兩級,一為地方州縣解試,考中者推舉入京參與尚書省主持之省試,然則因為往往省試中第多為長安、萬年兩縣舉人,要么就是地方州縣及京學(xué)推薦貢生,州縣鄉(xiāng)貢能中榜者鮮之又鮮,故而諸多才學(xué)之士都愿擁入京都應(yīng)解試,這就是邵廣本為虞山人士卻來京都報考之原因。
然則這時科舉制度還遠(yuǎn)不如后世完善,解試一般是由縣令甚至有時是縣丞主持批選,毛趨作為京兆尹,一個交待下去就能將邵廣壓死,任是他學(xué)富五車才華橫溢,也只有落第這么一個結(jié)果。
雖然這兩年來因為韋毛與薛馮這兩黨高層斗法,長安令與萬年令都有調(diào)換,可毛趨因有毛維撐腰,京兆尹的位置還是穩(wěn)固不動,邵廣自己都沒察覺是被打擊抱負(fù)這個根結(jié)所在,更不說針對朝堂局勢投交薛謙與馮伯璋陣營中人擺脫毛趨暗下打壓,固然眼下萬年令曹剛不大可能聽任毛趨掌控,毛趨只需稍用手段唆使曹剛將人黜落也并非難事,邵廣在京都根基有限,區(qū)區(qū)一界文士屢第不中自然不會引起高層留意,事實上自忖才華卻屢試不中者也絕非邵廣一人。
“眼下長安令換了宇文盛,來年會有一番新氣象也不一定。”陸離又說道。
十一娘卻搖頭:“難說,若真如咱們猜測宇文盛所圖非小,便不會為這點微末小事開罪毛維,除非……”
“除非朝局大變,世父與馮伯璋徹底失勢。”陸離手指輕敲茶案,忽然看向十一娘一笑:“五妹欲助邵博容?”
“倘若還是維持眼下局勢,我也愛莫能助。”十一娘眉梢一挑:“不過據(jù)我猜測,太后忍耐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應(yīng)該會有所動作,就要變天了。”
陸離頷首,顯然表示贊同。
“為將來打算,我們需要擴充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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