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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獲新生(前途未明敵友難分;蛛絲馬跡真兇現形) 第128章 不是舊時景物(1/2)
以前的這里,名為澄館,是裴府藏書之處,故而有一池清潭,水面不大,圍著清波建成七、八處書齋,分別屬于孫輩小郎君,然而裴五娘卻也擁有一處,是祖父對她熟讀經史并書畫精湛的別外褒獎,當年她不怎么熱愛與姐妹們撲蝶嬉鬧,來澄館寫寫畫畫的時間更多。
她的書房與兄弟們不同,不在水邊,而是建在池心,那里原本是一處亭臺,改建成了三面閉合仍有一面敞開的水榭,人在榭中,可賞波光漣漪,沿池柳絳婀娜。
廊橋接岸,東側就是澄館中心建筑藏書閣,因而她的書齋倒成了距離書閣最近之處,為此引得兄弟們不少羨慕,總愛找些或者冠冕堂皇或者荒謬混賴的借口留連不去,但凡有好友到訪,也愛帶來五娘書齋,一邊賞景一邊高談闊論,裴五娘對此無可奈何,不過后來習以為常了,也漸漸喜歡上時不時就有人打擾的情境。
更多的時候,是她與弟弟裴十一郎及薛陸離三人在此,有時是十一郎與陸離對弈,她將畫案設在面水處,安安靜靜繪畫,有時她也會被卷入弈戰,有時三人圍坐飲茶,她總是負責候湯,陸離分茶,十一郎負責坐享其成,有時一邊飲茶一邊會為某條政令抑或經書釋義爭論,十一郎慷慨激昂,陸離云淡風輕卻總能占盡上風,而她……仿佛回回都與陸離不謀而合,導致十一郎欲哭無淚:“六哥本就淵博,五姐竟然還偏幫!”
那樣愉快的往事,怎能輕易忘懷?
十一郎,小她一歲的弟弟,當年才十六歲,年弱未冠,卻沒有逃過那場劫難。
澄水依舊、草木且繁,但親人已經生死永隔。
她寧愿天降雷火將舊居家宅毀于一盡,可偏偏她如此懷念珍惜的地方卻被死仇占據。
而她這時……不得不眼睜睜看著死仇在這個地方風光無限、意氣風發,以陪襯的立場。
似乎碧波清池特有的濕潤氣息已經撲面而來,十一娘總算暫且平息了心情,酸澀的淚意退去,眼角反而因為干澀刺痛起來。
碧植傍立的一條石甬路,十一娘一直行走得小心翼翼,但當拐繞過一堆原來并不存在的石山后,乍聞弦樂增響,耳膜遭受到刺激,她才下意識舉眸。
不是熟悉的清幽景致了。
那一面湖水被大肆擴張,已經頗有煙波浩渺氣勢,原先質樸清雅的藏書閣也被拆除,那里竟然成了湖心,這時停著一艘畫舫,紅衣綠裳的家伎在上載歌載舞,更不提曾經繞水而建的竹舍書齋,沒有一處保留。
唯一保留的是曾經連接她“浪中小館”的廊橋,卻也顯然被擴長,否則不能接岸。
她的書齋自然也沒有保留,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富麗堂皇面積擴大數十倍的亭閣,門窗皆用葡萄紅的琉璃裝飾,這時敞開著,依稀可見當中衣香鬢影濟濟一堂。
可心頭的刺痛莫名消褪了,十一娘甚至覺得如釋重負。
景致已變,免卻觸景傷情,人事全非的刺激自然沒有那樣突顯。
相國夫人的壽宴依據眼下時興風尚,不再采取男女分庭,婦人們與自家夫君同席而坐,身后是各自子媳兒女。
而十一娘,也總算見到了當今“天子”重臣,大周相國之一,未至天命之年便晉升為上書令的謝饒平。
紫服進賢冠,頷下青須長。
十一娘以前并未這么近距離面見過謝饒平,但對這名字卻不陌生,不僅是父祖,便連瑩陽真人也曾經提起過。
詩賦頗好,未及弱冠能得進士及第,文才確是不俗,然,一昧投君所好而荒疏時務,太過鉆營——這是祖父評價。
寡言少語,城府深沉,喜惡不見于面,看似謙和然實不易相與——這是父親看法。
謝饒平太過專心音律,可惜了滿腹經綸。書畫雖也不錯,然而奉承諂媚太重,筆下毫無風骨,陰詐不實,若得重,侫臣也——這是瑩陽真人意見。
可依十一娘看來,眼下這位“姨祖父”雖已四十好幾子孫滿堂,說句權傾朝野也不算夸張,然則并沒顯出多少不可一世,舉止謙和有禮,氣度頗有賢士風采,但那笑意卻未免太過漫不經心一些,反正她看來敷衍之情甚重,毫無真誠可言。
甚至有時露出神游天外端倪,似乎對這番高朋滿座的情境也有些暗懷嘲諷。
韋太夫人自從落座,笑容就未曾減退,但是除了與相國夫人這個妹子交談,基本沒怎么搭理妹夫謝饒平,除了不能避免的寒喧客套外,眼神都幾乎沒有碰觸交匯。
十一娘被韋太夫人特意留下同席,因而她甚至聽見太夫人小聲叮囑相國夫人:“貌合神離太明顯了,莫要任性。”
殊不知,其實太夫人自身也掩示不了貌合神離。
不過這也不顯突兀,大姨子若對妹夫熱絡親近過頭才更讓人遐想。
不斷有人上前敬酒,有的十一娘認識,有的只覺眼熟,有的甚至聞所未聞。
可她卻注意到薛家人也是座上賓。
甚至連薛陸離也在場,與他同席者是薛家尚未成姻的一個少年郎君,薛陸離堂弟。
薛陸離甚至還上前敬酒,被謝饒平關切詢問:“六郎如今可大好了?”
青年男子今日的臉色實在比當日八珍館還要蒼白些,但笑意卻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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