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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獲新生(前途未明敵友難分;蛛絲馬跡真兇現形) 第70章 果敢裴六娘(1/2)
有時世上人與人間情誼之冷熱親疏,卻也不是那樣涇渭分明。
比如曾經裴五娘與裴六娘這對姐妹。
兩人雖同父異母,可年歲相隔極近,當時裴八娘還未出生,裴太傅膝下就只這雙女兒,鄭夫人也不是苛刻性情,原本五娘與六娘一處成長,不說親密無間,也應當不至疏遠。
然而,十一娘如今還記得這位六妹妹倔強性情與她不差多少,是以幼年時候,姐妹倆常有口舌爭吵,后來年歲漸長,六娘也明白了嫡庶有別道理,更何況她生母只是侍婢,雖然嫡母容她序齒入譜,家中也無人敢鄙薄她為婢生女,可六娘也能感覺她與嫡姐之間那道不可忽視鴻溝,身份地位上,無異云泥之別。
多少好勝爭強都收斂起來,從此再未與嫡姐較勁,不過也就此當避則避,姐妹兩人之間,實際十分疏遠。
鄭夫人后來相繼生下十一郎與八娘兄妹,裴五娘有了一母同胞弟妹,見六娘有心疏遠她,也從不勉強虛偽交近,多年以來,井水不犯河水。
十一娘記得自己嫁入東宮未久,便聽母親提起六娘姻緣已定,因為庶女,自然不能嫁與顯望嫡子,大約裴太傅也覺得六娘性情頗為孤僻要強,不怎適合顯望之族庶媳,她是萬萬不甘委屈奉承宗媳嫡婦,今后只怕不能與婆母妯娌和睦,是以只在雖家世不顯但才華不俗后生中為六娘擇婿。
最為合適便有一個,其父原為裴太傅外放時屬官,后因患疾早逝,只留母子孤寡,日子過得很有幾分艱辛,寡母見兒子好學上進,也不甘因家境貧苦阻礙兒子學業仕途,狠一狠心,變賣薄田陋居,攢下盤纏,攜子來京投靠先夫從前上官,好為庇護。
裴相當年本就重情好義,一點關系沒有的貧民百姓也不惜扶助,更何況還是長子舊屬遺孤,于是便允那母子在相府安居長住,后來又見那小郎何紹祖果然刻苦勤奮,倒真生幾分愛惜,讓他與孫輩一同進學。
何紹組后來明經及第,也算沒負寡母重望,又因為裴氏門生,仕途相比普通士子更添順遂,不久便經“釋謁試”合格,得以授職,雖只為一縣主薄,然則卻就在萬年縣,為京都治下。
當時十一娘記得自己還頗為六娘擔憂:“六妹一貫爭強好勝,阿耶卻為她定了一戶寒門姻緣,只怕心里會覺不滿。”
當時母親卻不以為意:“何郎雖出身寒門,然一表人才,雖是得咱們家資助,考取功名出身卻全憑他自身努力,如此上進,將來前途無量,不是大族顯望,好處在家中人口簡單,母子兩人便因恩情,將來也不會怠慢六娘。”
然而,就是這個何紹祖,當裴鄭案發,天子才剛下令將兩族收監待察時,他竟迫不及待要毒殺六娘!
也不知怎么被六娘洞悉,非但未食那摻了毒藥一碟糕點,竟然偷偷跑了出來,趁望日朝會,文武百官在晨光未亮時列隊丹鳳門前,她竟然就在丹鳳門街當眾跪捧血書,厲斥何紹祖不仁不義,父祖罪名未定,就欲毒害于她,以圖自保。
當時還有不少官員與謝黨據理力爭,堅持裴鄭無辜,聞言難免義憤填膺,于是六娘那封血書以及摻毒糕點,就這么呈上御座。
六娘所請也不過份,只望受允和離,她寧愿與家人待罪,也不甘糊里糊涂做那何家鬼。
當時賀衍雖然迫于壓力將裴鄭兩族下獄,卻仍沒有定罪,裴后也未被軟禁,是以當然聽說這一變故。
賀衍不知應當如何應對——只因朝中雖有不少大臣上諫嚴懲何紹祖這忘恩負義之徒,也有以謝饒平為首一眾黨羽質疑只憑裴六娘一面之辭如何就能斷定何紹祖意欲殺妻?爭吵得那叫一個沸反盈天,賀衍這個天子幾乎是落荒而逃。
十一娘這時想起賀衍當時反應,似乎無可奈何懇求她隱忍一時:“何紹祖生殺事小,岳家清白事重,這當頭糾纏于細微末節無益,莫如……便準六娘所求和離返家,待將來水落石出再作理論……朕決不容這忘恩負義之徒茍活。”——應當是,已經問過太后之見。
最后一次見六娘便是她以死相逼得因為已經下令將裴鄭滅族竟避而不見的賀衍“現身”,答允她最后見祖母母親等親眷一面。
不僅僅是祖母母親,便連年歲尚小懵懂無知卻已經被迫面臨死境的幾個小侄女當時也沒有倉惶失色,而六娘似乎更加平靜一些,一身白單雖不免污垢,卻端端正正跽坐牢獄一隅,直到她痛哭不止與親人叩拜永別時,六娘才抬眸看來,那樣嬌好年華,眉清目秀,縱然身處昏慘依然動人。
悔愧,那是十一娘當時唯一心情。
不能救家人于平安,只能獨自茍且偷生。
當時她這樣轉身離去,多希望時光重頭,必然珍惜每息每刻與家人共處時光,什么爭強好勝,什么親疏喜惡,只有在面臨永遠失去時,才真正體會過往種種有多彌足珍貴。
她踉蹌著離開那恍若地獄的慘惡牢獄,諷刺則是迎面嬌陽明烈,賀衍這天子竟然也沒有離開,還在烈日下徘徊,不過十一娘當時沒有心情去揣摩那人的失魂落魄,蒼白無力。
她知道自己救不出更多人,也許只有六娘。
六娘只是庶女,所嫁也并非顯望,更已和離,不至于成為天家威脅。
所以她面對賀衍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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