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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獲新生(前途未明敵友難分;蛛絲馬跡真兇現形) 第19章 “結交”元三(1/2)
元家原非京都人士,而是代居錢塘,有如今這般顯赫,不得不說是元得志兄弟二人之功,一個因投靠“明主”官居地方大員,才為另一個的女兒爭取了入宮機會,竟得爵封侯。
而在這般顯赫之前,元家雖遠遠算不上名門望族,祖先往上數個七、八代,大約也只出了個縣令值得津津樂道幾句,再下來就是元得志之父,也是流外吏員出身,好容易爭得上官青眼,眼看就要“入流”,哪知樂極生悲,竟因醉酒落水染了風寒不治,可謂死難瞑目。然而縱使如此,元家在唐山一縣,卻也從來不是籍籍無名。
此族中人大多逞強斗狠,再兼族人也有不少身任吏員,與地方官吏、士紳豪富頗有交往,在當地,也是平民布衣惹不得的刺頭土豪。
是以及恩侯元得運雖相貌平平,卻也能在發跡之前,娶得當地以容色聞名之小家碧玉為妻。
這位侯夫人展氏生有三子一女,前頭兩個兒子及唯一女兒都隨了她的相貌,唯有小兒子三郎元康肖父,八歲時,又因與人逞兇斗狠被毆傷,渺了一目,以致形容越發可怖,元康一度心生自卑閉門不出暴飲暴食致使小小年紀便肥胖過度“積重難減”。展氏越發痛惜幼子,寵縱無度,因而元康自幼養就狠戾情性,真不是家門顯赫后才忽然跋扈。
自從姐姐入宮、父親封侯,遷京都定居,元康更覺不可一世,可他原是不學無術,再兼形容可怖、言談粗鄙,自是被名門子弟、京都俠少嘲笑鄙夷、避而遠之,這與元康起初預料之“眾星捧月”“爭相奉迎”截然相反,元康自然心有不甘,越發用蠻橫刁兇回應眾人冷嘲熱諷,是以,今日一見賀湛這位宗室子弟如此殷勤相待,又一表人才,遠勝諸多自認高雅之輩,元康更覺“相見恨晚”洋洋自得。
而他今日這般氣勢洶洶前來,原本也的確是為興師問罪。
原來他雖對諸多文士俠少心生妒恨,可因為心存不服,倒也愛去文人雅客聚會之處,辟如這平康坊叩玉家,不過元康一見聲名在外的叩玉娘子竟是相貌平平,頂多算作五官清秀,大失所望,反對當日一側琵琶助興的叩音關注起來,他原本也有一親芳澤之意,卻聽聞這叩音竟與仙逝裴后頗為貌似……
元康立即想到母親展氏那些憂慮嘆息,靈機一動、計上心頭。
與父兄商議一番之后,當即定下計策,元康立馬行動,若依他的脾性,實在不耐與一卑賤樂妓“循循善誘”,然而若是強逼太過,就怕這賤妓入宮之后鬧出自絕君前的禍事來,反倒壞事。
才不得不“溫言細語”勸說,哪知來往數回,賤妓非但沒有給予準確答復,今日竟然聽聞有一賀姓郎君忽然對叩音青眼有加,竟于妓舍留連不去——
“叩音唯一拿手便是反彈琵琶之技,這位賀十四郎雖接連數日召人做陪,卻不賞樂舞,只與叩音飲酒閑談?!?
“你我又不是不熟叩音,雖是好容貌,卻口舌笨拙,也就只能熟背前人詩賦,自作無能,與她有何閑談之趣?定是賀郎重色,倒與那元三郎一般秉性,我作賭,佳人定會心儀賀郎,元三郎這回必定心機白費。”
元康聽得此番議論,怎不心急火燎、怒氣沖頂?
因而這時,他聽賀湛那番勸解——“三郎所言我大約能聽出七、八分意思,想是聽聞閑言碎語才生誤解……但只不過,叩音不比青樓私娼而是隸屬教坊,如三郎真欲贖她為私蓄確是違律。”——元康全不放在心上,仍是一臉驕橫:“我及恩侯府可不是那些膽小怕事門第,晾也沒人敢冒犯。就說上回,家父看中庶民婦,那婦人也自愿與丈夫和離跟從家父,卻有那心懷叵測之徒造謠中傷,幾個御史污告家父,但有天家圣斷,諸人不過跳梁小丑而已?!?
什么民婦自愿,真要是自愿,何故一入侯府便“疾弱不治”?眼下御史臺被謝饒平掌控,絕大多數是為謝相馬首是瞻,只要天家不欲追究,還不干脆裝作耳聾眼盲?便有少數不肯盲從者,卻是勢單力薄,雖盡職責諫斥,無奈天家不作理會也只好忍氣吞聲。
不過賀湛當然不會說這實話,又再勸警:“三郎莫怪某直言,縱然及恩侯府正得圣上隆寵,可賢妃始終居貴妃之下。”
元三這回倒聽白了,粗眉一蹙:“十四郎言下之意莫非,貴妃會以此為把柄算計我阿姐?”
“不可不防,貴妃到底出身柳氏。”
那又如何!元三險些脫口而出,卻醒悟過來諸多隱情外人并不知曉,眼下更非泄露的時候,險險打住,心里倒佩服賀湛機敏,能想到柳貴妃心懷叵測一點,更難得的是雖然從前并不相識,卻肯盡心提醒。
“所以,三郎還要三思,若真對叩音有意,莫若與此間假母商榷,今后獨讓叩音陪侍三郎?!辟R湛又說。
教坊樂妓原則上是賣藝不賣身,若是權貴強逼樂妓賣身反為違律,大周士人又多注重名聲,不屑行此逼迫霸色之粗鄙事,就算對清倌人心折,也只會盡心竭力獲得美人芳心,造成情投意合兩心相許水到渠成。當然,好比及恩侯府這般強占民婦逼死無辜也無人敢論公道者,強霸樂妓自然更不值一提,再兼叩音又不比得叩玉這般聲名赫赫,說服假母再不讓叩音接待旁人,好比將人包養于此,那就不算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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