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死亡迷霧，尹絲塔跟在法洛莎身后，如影隨形。
    “你似乎不那么討厭尹絲塔了。”賽博妖鬼轉(zhuǎn)頭。
    尹絲塔見過那么可怕的事情，自己還能怎么恨她呢？她為了保護自己，割掉了自己一半的大腦，當(dāng)一頭無害的羔羊。七印不知道又怎么培養(yǎng)了她，讓她能成為新的女皇。法洛莎默默嘆氣。
    “畢竟……尹絲塔沒有做過壞事。”法洛莎也不知道這種話怎么會從自己口中說出，“尹絲塔只是這一切的受害者，她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
    尹絲塔仿佛完全聽不懂法洛莎在說什么，她似乎只是更加依戀法洛莎，幾乎要黏在法洛莎身上了。
    “姐姐，我們在做的事情就像奇跡。”尹絲塔抬頭，她的眼里仿佛有星辰。
    “姐姐？”法洛莎感到恍忽。
    “我想讓你當(dāng)我的姐姐。”尹絲塔癡癡笑著，“你不是承諾過嗎？”
    尹絲塔，來自利凡特的尹絲塔。她的黑色長發(fā)柔順如緞，雙眼鮮紅似血，皮膚淺白如鹽。法洛莎則是一頭栗色長發(fā)，褐色眼眸，皮膚蒼白至極。
    她不相信尹絲塔是自己血緣上的妹妹，但此時此刻，法洛莎卻感到一種盛大的哀慟席卷了她的心靈。
    何不認下來呢？
    她在記憶里有個模湖不清的妹妹，在“記憶”里，只活在記憶里，絕不是真人。至少法洛莎能分清記憶和現(xiàn)實，尹絲塔是現(xiàn)代人，那個朦朧的妹妹至少是一千年前的存在。法洛莎自從弒神出逃就沒見過妹妹，但現(xiàn)在，尹絲塔也許能成為最完美的替代？
    “我們是在做很偉大的事情。”法洛莎單手繞住尹絲塔的肩頭，“我的……”
    “妹妹”兩個字在她舌尖跳動，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對心高氣傲的法洛莎來說，要承認尹絲塔是自己的妹妹實屬困難。
    尹絲塔臉上浮現(xiàn)出困惑的笑容。
    “姐姐，我們繼續(xù)走吧。”她說，仿佛沒有察覺到法洛莎拒絕承認她妹妹的身份。
    法洛莎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前進。
    跟隨著賽博妖鬼，她們終于能回到鬼魂之潮中，只見浩浩蕩蕩的群鬼穿過荒野，離開了頹廢而荒誕的死者城市，通過冥河的盡頭。
    大漩渦就在眼前了！
    “那就是古籍中記載的宏偉漩渦。”法洛莎眺望遠處閃耀的巨型漩渦。
    它的尺寸至少有幾公里寬，任何一個鬼魂在它看來都微不足道，青綠色的靈魂烈焰形成了漩渦的本體，所有靈魂都必須穿過大漩渦才能重生，并在這個過程中損失所有的記憶，以空空蕩蕩、清清白白的身份加入人間，被母親生下來，或者誤入人造生命的軀殼中。
    在緩緩旋轉(zhuǎn)的大漩渦照耀下，所有鬼魂們都相當(dāng)振奮，它們來到了旅行的終點，死后世界的盡頭！冥河就是在這里逐漸消失，它仿佛是推動大漩渦旋轉(zhuǎn)的原始能量。
    “看啊……大漩渦就在這！它似乎被重新開啟了！”鬼魂們指指點點。
    冥土巨神波莫爾蒂仿佛不敢現(xiàn)身阻擋這數(shù)百萬鬼魂，不僅如此，它反而還打開了大漩渦，讓鬼魂們能夠正常回到人間。
    法洛莎對這一結(jié)果感到心安理得，漆黑之山討伐團各個實力不俗，還剛剛擊殺了冰霜巨神艾爾利德，又有幾百萬鬼魂跟隨，哪怕波莫爾蒂也會擔(dān)憂親自現(xiàn)身的后果。
    她能感到漩渦中散發(fā)出的能量越來越強，仿佛足夠?qū)⒎迳惨徊龤В尤胼喕睾椭厣?
    不、不對。法洛莎暗道。
    他們是從冥隧進來的，正如黃金之魂克里索斯所說，這是個單行票，想回去的話必須打敗波莫爾蒂，重塑死亡律法，給自己網(wǎng)開一面才行。
    如果就這樣跳過大漩渦回到人間的話……
    他們會全體投胎，全部變成沒有記憶的小嬰兒，從頭開始！
    而且魔女們都是回到星辰的，如果自己和尹絲塔直接被扔進大漩渦，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我們得重塑死亡律法，我不能接受從零開始。”微十月也明白現(xiàn)狀，振翼在空中盤旋。
    鬼魂們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它們終于來到了死亡盡頭，總算可以離開超級靈魂公司的壓榨，盡情地轉(zhuǎn)世重生，去找自己的新家庭、新人生去了，為此它們可以嘮叨個不停。
    “你能想象轉(zhuǎn)世投胎會是個啥樣嗎？”
    “跳進大漩渦就行嗎？聽那些老鬼魂說，只要跳進去就行了，漩渦通道連接的是那些懷胎已久的母親們！”
    “我們還會是我們嗎？還是說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我們當(dāng)然還是我們，只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重生。”
    “那這個‘我’，是第幾次迭代的我了？我是no.500還是頭一次轉(zhuǎn)世重生？”
    “不同代際的我們之間沒有連續(xù)性，可以看做完全不同的存在，我們什么都不記得了，從頭開始！”
    “我想知道如果投胎成動物會是什么樣子，我覺得動物的生活那么簡單，沒有憂慮，沒有壓力。”
    “但你就不能體驗到當(dāng)人的所有神奇之處了。”
    “我很想變成一只鳥！整天飛來飛去。”
    鬼魂們毫無負擔(dān)，本來就是來轉(zhuǎn)生的，結(jié)果怎樣都能接受，大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