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那天，十二點多的時候，或許素傾已經睡著了。星月學院中，卻還有一盞燈在黑漆漆的夜晚中，發出微弱的光。
    那是女生宿舍樓頂，光源是一盞野營用提燈。
    及腰長發、齊劉海的女孩不知從哪搬了一把折凳，一只手晃蕩著裝有雹碧的錫罐，另一只手扳著折凳下方的凳面。
    冬日大半晚上的，難得無風無雪——也無霽月星辰。
    晴空手中的易拉罐里，雹碧喝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在罐子的晃動中滋啦啦地冒著氣泡。她看著遠方，目光卻沒有對焦于任何東西上。
    “你擋著我看景了，麻煩讓讓。”過了一會兒，她便對著空氣說道。
    當然空氣是不會回應她的，只是有股涼涼的風吹過來。
    “放棄吧，我這可是一件貨真價實的羽絨服。”她那只閑著的手舉起來，拉拉衣領，向空氣展示著。隨后不久，她又跟空氣推脫道：“看清楚一點，我是個學生，一個小小的初中生。不要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冷空氣圍繞她轉了一圈，似乎不相信她說的話。然而，看到她無動于衷之后，這陣冷空氣又懇求似的緩緩圍著她轉了幾圈。她還是沒有反應。冷空氣似乎是鐵了心一定要她幫忙，在她同意之前就不走了。晴空慢慢喝著雹碧，漸漸的，那陣冷空氣也開始閑得發慌，想飛到頂樓欄桿外，卻被頂樓欄桿的結節攔了下來。
    晴空的眼神在頂樓的欄桿空氣之間游移，除了她自己，可能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她盯著的是一團冷空氣……其實不然，這是期末考試那天結節再次破碎時，悄悄闖進來的一個不速之客——
    一只鬼魂。
    鬼魂對著結節撞了又撞，半天都沒能撞出去，最后消停了，又沖向晴空，停留在她身邊提供冬日里本來就很充沛的冷氣。
    “我們學校所有樓的頂樓、窗邊都有結節，防止發生意外。想去別的地方，就乖乖走樓梯或者坐電梯下到一層，從大門出去……放心，指路不收費。”晴空悠閑地喝著雹碧，在十二點多的點兒，她看起來確實困倦，但盡管如此，她卻還在吹著涼風，看著一望無際、半點光芒都無的黑夜，所謂“看景”。
    鬼魂沒有放棄的意思，仍然纏著她轉啊轉。
    待晴空雹碧喝完，她打了個哈欠，終于熬不住了：“要不這樣，做個交易，我跟他也算熟，可以幫你去借，但是，你也要幫我……”
    一人一鬼討論了一會兒，鬼魂開心地圍著晴空轉了幾圈，沖上天又被結節彈了回來，盡管如此，它還是快樂地繞著圈圈，代表對于這個交易很滿意。而晴空，將空易拉罐扔進分類的垃圾桶，收起折凳扛著，拎了提燈，下了樓。鬼魂在后面跟著，如果有實體，那它一定是一蹦一跳的。
    女孩在宿舍門前停在，跟鬼魂說了一句再見，便跨進了宿舍門。
    一進門，發現客廳的小臺燈還亮著，琉璃愿半躺在沙發上，晾了許久卻仍有些濕的長銀發鋪滿了整個沙發，等待風干。她用手機發著消息，盯著屏幕，滿臉笑意。
    “阿蕉要來了，就那么開心？”晴空明知故問了一句，將脫下來的羽絨服隨手往衣帽架上一掛，“可是大姐，現在快一點了還不睡？就算你能熬，也要為阿蕉著想不是？”
    “這么晚了？”琉璃愿驚醒，抬眼看看手機屏幕上方的時間，“那是得睡了……阿蕉，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
    最后那一句是發給她家阿蕉的語音……
    “雹碧真好喝。”晴空認真地說道，“酸不溜秋的。”
    “不是甜的嗎……”琉璃愿先是不解，然而等她明白過來，晴空早笑瞇瞇地溜回房里去了——沒錯，笑瞇瞇地，像極了欣慰的……某種家庭成員。
    一夜無夢。
    第二天，素傾家。
    “小傾！起床啦！”一聲與往常不同的鬧鈴響了起來，素傾先是一愣，隨后反應過來，原來是昨晚忽然飛過來的蘇溟。
    “早上好。”她揉揉眼睛，說道。她覺得昨天睡太晚，沒睡好，在她眼前活蹦亂跳的蘇溟顯得愈發精神。
    “早上好啊，我要不現在出去，跟你的管家爺爺問個好？”蘇溟眨眨眼，一臉天真無邪，完全看不出是個150多歲的成年血族。
    素傾看著眼前一個水靈靈的姑娘，想著昨天春之神告訴她的一大段恐怖“血族”資料，一時間有些捋不清思緒，隨口回答，“好。”
    于是，她心不在焉地，將蘇溟領到了客廳，碰見了管家爺爺。
    “請問這位小姐是……”管家爺爺雖然詫異，那表情卻轉瞬即逝，回歸成老者慈祥的笑意。
    “是我的同學，是好朋友。”
    管家爺爺眉毛一抽……不詫異就怪了！小姐居然認識這么奇怪的朋友！會在半夜12點之后、凌晨5點之前去串門？！還沒有吵醒特別容易驚醒的老人？！
    素傾家住的這棟樓是有門禁的，一整天要是有外人想進來，就只能呼叫那一戶人家讓他給開門。其實總體來看，這棟樓設計得非常不錯，就是有一個缺點——呼叫的時候發出的響動足以驚醒一層樓的人，一般不會有人在夜里去拜訪。而且若是真的有人要求他們解除門禁，那以管家耳朵的靈敏度，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