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蘇醒(1/2)
原來冬眠的時候是會做夢的。戴炳成想。
但他隨即有些吃驚:這么說,我豈不是要連著夢上兩年?
可僅僅是驚訝而已,他并不覺得如何恐慌。因為他覺得自己忘記恐慌這種情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是疑問也隨之而來:我的腦細胞應該被凍住了。就像很多塊小碎冰那樣。但是被凍住的腦細胞怎么會活動起來,又怎么會做夢?
這個疑問并沒能在意識里停留多久,因為轉眼之間更多的事情就涌過來了。他說不清是回憶還是夢境。
他看到自己小時候。小時候他出生在更北方的一個山村里,那里更冷。就在那個很遙遠的故鄉他學會了把銅紐扣弄成“小水滴”,然后……
然后就一下子跳到他第一次承受喪妻之痛的時候了。那時候應該很悲切。
可是……
悲切是什么感覺?
現在他弄不清楚,于是他想起了皇帝。他同樣不知道為什么是“于是”想起了皇帝。但那個年輕人的面容就浮現在他腦海當中了。
在這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似乎是他剛剛才意識到的一件事。或者說,前一秒鐘還在想的一件事、是他在剛才……
對。我剛才進入了冬眠。他想,才剛剛睡去,便有這么多心思了,那么接下來的日子可怎樣熬。
那么我應該怎么打……發…………這………………時……………………間?
思維的速度陡然慢了下來,腦海當中的世界變成了慢動作。就連剛才的那一個念頭好像都被拉成了長音兒。他得花好大好大的力氣才能將那個念頭想明白。
仿佛有一個魔法師跳過來丟給他一個強大的法術,他覺得自己一下子陷入一杯黏稠的奶油之中了。
就在下一刻。
一個巨大的、轟鳴的、震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的聲音在傳進他的意識里——
“將軍?將軍?您能聽到我說話嗎?”
戴炳成覺得自己一下子飛了起來。但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只覺得自己被什么東西提著,騰云駕霧般升到半空,又落在了什么柔軟的地方。
“冬眠……”他費力地想,同時覺得有光線透進他的眼皮里了。他試圖睜開眼睛,然而眼皮輕微地抽搐。于是感覺自己的視野里仿佛有很多燈光在不停閃爍。
隨即眼皮被粗暴地掀開了。一道強光在他瞳孔上照了一下子。另一個轟鳴而不真切的聲音說:“他要醒過來了。”
然而戴炳成對這一切仍然沒有反應。他試著艱難地在腦海里又說出兩個字——
“失敗……”
第三個嗡嗡作響的聲音說:“身體狀況良好,沒有異常反應。”
戴炳成終于補完了他最初的那個念頭——
“……了嗎?”
于是他睜開了眼睛。
他只知道自己在一個房間里。而他的身邊有三個人,還有隨著他的蘇醒變暗的燈光、桌椅、蒼白的墻壁……
可他一時間只想到了這些詞兒,卻想不起來這些詞兒具體代表著什么意思了。
他便那樣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周圍。像一個發愣的精神病患者一樣,微微張著嘴。
三人當中那個略高些的男性醫生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用清晰而緩慢的聲音問:“這是幾?”
戴炳成沒說話。
醫生便耐心地等待了一分鐘,又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思索了十幾秒,戴炳成終于費力地說:“二。”
醫生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又增加一根手指:“現在呢?”
“……三。”
這次他只用了四秒鐘。
“很好。”醫生不動聲色地說,“能想起來自己叫什么名字嗎?”
“戴……炳成。”
“交給你們倆了。”男醫生干脆地轉過身。推門走出去了。
戴炳成緩慢地眨了眨眼,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兒。但直到過了兩分鐘他才終于弄清楚——這幾個人的態度不對勁兒。
我是戴炳成!他覺得自己的思路終于變得清晰起來了,我是青銅之王!我是內閣閣老!
——那醫生是什么態度?
他艱難地咳嗽了一聲,不滿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用虛弱的聲音說:“你們……”
但留在他床邊的兩個女性護士立即將他的手指推回去,又拉上薄薄的被單。說:“你剛剛蘇醒,注意保暖。”
說完話之后另一個護士也走出去了,只留下一個人。而留下來的那個年輕女孩子竟然也不理他,只轉身拖了一把木質的長背椅坐在床邊,低頭開始看手里拿著的一本書。她邊看邊說:“有力氣了就告訴我。我推您出去走一走。”
這時候戴炳成真的生氣了。他一向有起床氣,何況這種時候。他的憤怒不但是因為這三個人對他的無禮態度。更是因為竟然沒人給他解釋,為什么剛剛進入了冬眠便又被拖出來——他覺得自己虛弱得快要死去了。
他的腦海里閃過了不少念頭,但沒一個念頭可以合理地解釋眼下的狀況。
于是他試著用嚴厲地聲音問:“這是怎么回事?冬眠失敗了?”
但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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