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野心(1/3)
燕老太太哭昏過去。
燕老太爺一雙老手在袖子的遮掩下死死握著椅子扶手,卻仍遮不住那微微的顫抖, 面上強作鎮定, 努力地梗起聲音,一字一句道:“為君效命,乃臣子職責所在, 子忱……理當……”
默默立了一屋子的人中不知是誰沒能忍住,低低地一聲抽噎, 便將老太爺的話堵在了喉嚨里。
河西總兵程妥被涂軍殺了。
青年英豪柳參將被涂軍殺了。
康家父子三名將被涂軍殺了。
現在輪到了燕子忱,輪到他去赴那修羅會、殺生場。
如今外面已將涂軍之能傳成了鬼神巨力, 仿佛誰去都將是有死無生,粉身碎骨。
這個當口,誰敢去呢?去了就是送死, 還未出兵,就已注定了命運。每一個被命運欽定的人, 都將在眾人惋惜的、仿佛送靈的目光中,踏上那條黃泉不歸路。
可怕,太可怕了。涂軍是鬼神之軍, 終將吞噬一切,改朝換代!
民間開始漸漸流傳起這個說法,皇權更替似乎已是大勢所趨,這令涂軍的東進更加銳不可當,一路行來,竟是所向披靡幾無阻擋。涂軍是鬼神之軍,誰能戰勝得了鬼神呢?既然戰勝不了,為何不順應大勢,歸附于他?
識實務者自古不缺,明哲保身者歷來不少,于是涂軍一路東進一路壯大,待過了伏龍河進入江北地區時,竟也隱隱聚納了十數萬兵眾。
――再不擋就來不及了!可誰能去擋?!誰敢去擋?!
朝臣們膽顫心驚惶恐無助,無論是信任燕子忱的還是恨他燕家兄弟的,竟是意外有志一同地將他推了出去填那張惡魔的大口。這一回燕子恪也攔不了,燕子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兄弟去送死――活該!費盡心思給你兄弟搏了個高官,如今卻是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心懷恨意甚至已超過國家安危的某些人在朝堂上暗暗打量燕子恪,對他所表現出的沉定淡然嗤之以鼻:裝吧,繼續裝,等你兄弟的尸首被人抬回來的時候,看你還怎么裝!
仿佛聽到了這句心聲一般,燕子恪微微偏頭,目光如蛇般涼咝咝地滑了過來,令人不由神經一緊頭皮發麻,未待反應,他卻又將頭轉了回去,忽地出班啟奏:“臣請隨軍前往?!?
――瘋了嗎?!眾臣大眼小眼全都瞪在了這個人既不寬厚也不偉岸的背脊上,這還有哭著喊著求送死的?!那是什么去處知道嗎?那是黃泉的入口啊!旁人避之猶覺不及,竟還有大步躥著往那入口里沖的?!
“朕不允?!被噬系?。
……
燕家祖上皆平民,因而沒有什么官家底蘊,得了燕子忱要出征的消息后便哭成了一團,一如十二年前他前往塞北戍邊平蠻。
相比起來二房反而最為平靜,二太太默默地在房中為燕子忱準備行李,小十一默默地坐在旁邊擺弄手里的小弓小箭,燕九少爺在燕子忱的書房鋪開一張全國輿圖一言不發地細看,燕七此刻卻不在坐夏居,騎了馬直奔城外京營――燕子忱的時間緊,自領了旨到現在一直都在大營里安排出征事宜,到時候怕是回家和老太爺老太太打個招呼就要出發,根本沒時間多在家中逗留,所以有些話也只能現在去找他說,他還未必有功夫細聽。
想進京營可沒有那么容易,守營衛兵并不認得燕七,好在燕七提前預料到此種情況,特意穿了自己最高檔布料做的衣衫,戴了自己所擁有的最昂貴的首飾,還少見地施了淡妝,騎著壕金就到了京營大門前。
見了燕七這身裝束和坐騎,門衛便知道這絕非平民家的姑娘,不敢輕忽怠慢,聽過燕七自報家門,猶豫了一下便入內向上級稟報去了,人靠衣裝,若是燕七平時那類隨便的行頭,怕是門衛直接便將她轟走了。
經過層層通報,總算有人從里頭出來接燕七了,卻見是燕子忱的長隨綠耳,帶著燕七一路去了燕子忱所在的營房,進門便見以他為首的一伙人圍擁在一張大案旁,低著頭正指著案上擺著的東西比比劃劃說得熱鬧。
燕七也沒打擾這些人,找了個角落在椅子上坐下來靜等,這一等就是一整個下午,直到要開晚飯了這伙人才散了出去,那案旁一時只剩下了兩個人,一個燕子忱,一個元昶。兩人仍未抬頭,還在看著那案上的東西,聽得元昶道:“照這么說,實則火銃的射程范圍是夸大了的,然而也確實強過弓箭和弩,我們唯一能與之抗衡一下的只有燕子飛弓,但燕子飛弓一不如火銃的射程遠,二也不比火銃的殺傷力大,總體來說,兩軍如若正面相對,戰力弱的還是我們。”
燕子忱伸手在案上鋪展開的輿圖上點了點,道:“叛軍選擇的東進之路多為平原,此地形于他們更為有利,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我軍靠地勢作戰彌補武備較弱的途徑,鑒于雙方在武器上的差距,作戰最好都于夜間進行,夜間視野受限,不僅僅是對我們有影響,對叛軍的影響也是一樣?!?
不得不說燕子忱果然是帶兵經驗豐富,一下子便能找到縮小雙方差距的關鍵點。
“就算如此,射程短也是致命缺陷。”元昶卻道。
“紙上談兵沒有用,一切還需到實地去看過才知?!毖嘧映乐逼鹕韥?,向著角落處掃了一眼,“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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