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兵術(1/3)
戰場上的故事總是充斥著血汗淚水與悲壯, 幾個一年級的小隊員甚至悄悄地紅了眼睛,高年級的大男生們亦不由跟著元昶的講述時而凝重, 時而憤怒, 時而唏噓, 時而激昂。戰場, 永遠是熱血兒郎最向往的地方, 只因那是一腔抱負得所償的榮耀之地, 可今日所聽到的這些故事,讓從小做著沙場夢的少年們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與慘烈,十多年的執著忽然產生了動搖——比起榮譽加身,比起自證價值,他們寧可不要戰爭, 他們寧可自己和身邊的朋友一生只為衣食住行碌碌奔忙。
桌上的酒下得很快, 元昶口中未加任何修飾的故事反而更易令人身臨其境,故事里的人吃肉喝酒,大家便也吃肉喝酒, 故事里的人舉刀殺敵, 大家便也肌肉賁張滿身殺氣, 情緒跟著一起一落, 一斂一揚,不覺間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夜色正佳。
逸興閣的客流這個時候才正到波峰,又趕著是日曜日,整條畫舫瞬間就已爆滿,饒是如此還有客在不斷進門,有不少人只能等在外面的甲板上,待里頭有客吃完了才好再放進一批人去。
越是忙的時候就越有人來添亂,掌柜的正應付客人應付得滿頭大汗,便見著一位滿身穿得金光燦爛的公子哥兒搖著扇子邁進門來,身后烏泱泱跟著一大伙五大三粗貌似他的家下的人,進門便叫:“給我家爺趕緊收拾個雅間兒出來!”
掌柜的一行擦汗一行陪笑:“爺,樓上雅間兒已經滿了,要不您先……”
“滿了?!”粗壯的家下牛眼一瞪,“讓他們騰出來!我家爺今兒就要在這兒吃飯!”
掌柜的一聽就頭大,有錢有勢了不起啊?!……是啊,就是了不起……唉,有錢是大爺,有勢是祖宗。愈發作小伏低地陪笑說好話,奈何祖宗根本不理,直接帶著人就往二層雅間區走,扇子一合,指著其中一間,惜字如金,只用眼神說話。
“我家爺次次來都是這一間,你趕緊讓里頭的人離開這兒!”下人立刻沖著掌柜喝道。
“這這這——”掌柜的快要急哭了,還待再攔,卻早被那公子哥兒一腳踹開,身邊家下見壯立時一涌而上,直接撞開那門就硬闖了進去。
這雅間里的客人倒是不少,足足占了四大桌,滿桌酒菜吃喝正酣,見門被撞開不由齊齊停下來向著這廂看,每個人的臉上不明所以地帶著澎湃的殺氣,直讓沖進來的這伙人不由打了個寒顫——這……怎么回事?
雙方定定地互相盯視了片刻,壯丁們有點發虛:這伙小子明明年紀不大,怎么這股子殺氣倒像是才剛在戰場上殺了千兒八百的蠻子似的?!難道踏馬的是塞北軍的兒童團長大啦?!
一伙人不敢冒然行事,不由轉頭去瞅自家主子,等著他示下。
這位公子爺之所以這么橫,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家里財大氣粗不說,關鍵家里的親戚還是當朝某國公……所以他不認識別人也認識元昶,定睛看時正瞅見元昶在那當間兒坐著,一手正端著酒碗,另一手指間夾著根雞骨頭,手肘支在桌上,歪著頭淡淡地看著他,這一對上目光,公子爺的倆腿就是一軟。
當今最得皇上寵的小國舅爺啊!小時候大鬧天宮就得寵,如今殺敵載譽歸來就更被上頭寵上天了,誰惹得起啊?!誰敢惹啊?!
公子爺腦門上溢出汗來,正拼命想著借口怎么把這事兒圓過去,就見那小國舅爺指尖微動,用夾著的雞骨頭沖著他挑了一挑,翻譯成人話就是:“滾。”
公子爺如逢大赦,借口也顧不得想了,抓起自個兒的衣擺調屁股就跑——生怕踩著衣服摔在屋里跑不出去,后頭的家下一看主子扔下他們自個兒躥了,哪兒還敢再多留,也一窩蜂地擠了出去,剩下在壯漢中凌亂的掌柜緩了半天神兒——什么情況啊這是?那伙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來,結果看見殺氣騰騰的這伙人,然后那伙人就被嚇跑了……連忙一邊道歉一邊將這雅間門關上了。
“……剛那伙人要干啥?”青腫著眼圈的錦繡兵甲納悶兒地問。
“誰知道。”大家說,“繼續講繼續講!”催元昶。
元昶把雞骨頭扔在桌上,喝了口碗中酒,道:“之后我們便使了個調虎離山計,將蠻子的主力引去了東邊……”
一伙人吃喝說笑到華燈初上,而后由逸興閣出來,卻仍未盡興,于是拎上幾壇酒,租了幾條船,直接放飛自我游起夜湖來。
崔晞卻不好在外久待,乘了車先行回去,燕七原也想回,卻見燕四少爺已是喝了個七分醉,又不肯過早回家,只得也跟著留下來,免得這位回家的時候連路都不認得。
一幫帶著醉意的大小伙子們到了船上就徹底嗨了,被故事激起的一腔豪情無處發泄,就全都揮灑在了這幾條可憐的船上,嚷嚷著要比劃船,以湖中的月亮為終點,最后到達的要罰酒,然后就開始吭哧吭哧地奮力劃槳爭先恐后起來。
燕七已經放棄了跟一群醉鬼講“月亮走,你也走”的道理,坐在船尾享受仲夏夜的湖風月色,任這伙醉鬼把船在湖上劃出各種風騷詭異的s型軌跡。
醉鬼們劃了好久始終也追不上湖面的月亮,有人扯著嗓子喊起來:“弟兄們!沖啊!干死蠻子!保家衛國!”
“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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