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身衣服，還確實是不怎么夠這些名門淑媛們穿，燕大太太就經(jīng)常性地從長房賬上拿出錢來給自己的兒女們置辦新衣，也就燕七這樣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家伙摁著份例的衣服來回穿，那也不是老太太大太太苛待她，實在是人婆媳倆每天太忙了，常常一不小心就忘了家里還有這么一號存在啊。
    大理寺卿崔大人的整壽，大辦是必然的，賓客眾多，更要注重自家形象，因而這一回燕大太太早早就請了燕老太太的示下，從公中撥了銀子給一家老小做新衣，這事兒燕七壓根兒就不知道，也沒人過來給她量尺寸，也沒人拿了樣子來讓她挑花色，反正她的喜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配合大家別在人壽宴給燕府丟臉。
    新衣服三天前送到了坐夏居，仔細(xì)地洗過，拿香熏了，熨平掛好，這會子取出來，精心給燕七裹上。很傳統(tǒng)的一套齊胸襦裙，就是顏色讓燕七血流滿面——白色繡著小碎花的上襦，奶黃色的長裙，系一根淺藍(lán)色的長絳。
    穿好了對著落地鏡一看，淺色調(diào)帶給人的膨脹感完美地體現(xiàn)在了燕七的身上，活活比平時胖了一圈出來。
    這特么穿出去就不丟臉了？
    尺寸還小了一號，感覺衣服都貼在肉上，裙子下面連鞋面兒都露出來了。
    燕九少爺跨進(jìn)門只看了一眼，一聲未吭地就又退了出去，燕七聽見他在外頭指使沏風(fēng)和浸月：“去找榔頭和釘子來，把這屋子門窗從外頭釘死。”
    這是不能放胖子精出去報復(fù)社會的節(jié)奏。
    燕七看著鏡子里的胖子也覺得欲哭無淚，她平時吃的也不算多啊，怎么這孩子就能這么胖呢？這真是典型的“喝口水都長肉”的體質(zhì)，可燕小九和她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怎么那貨就能生得恰到好處骨肉均勻呢？
    燕七這里正對鏡發(fā)呆，耳后就又響起腳步聲，有人從門口邁了進(jìn)來，月洞窗下的鸚鵡綠鯉魚倏地爆出一聲驢叫，撕心裂肺氣壯山河。
    然后燕七就聽見一聲輕笑，像春風(fēng)拂了帶露桃花。
    “大老爺。”屋里的煮雨烹云連忙行禮。
    “嗯。”燕大老爺燕子恪隨意地應(yīng)著，隨意地踱著步子走到燕七身后，隨意地向著鏡子里看了幾眼。
    “大伯。”燕七轉(zhuǎn)身行禮。
    “這衣服怎么回事？”燕子恪隨意地坐到靠窗的小炕上看著燕七。
    “我又胖了。”燕七道。
    “呵呵，胖了好。”這位大老爺隨手從炕桌上燕七的零食碟子里拈了顆蜜餞放進(jìn)嘴里，“我小時候也胖。”
    “胖到幾歲就瘦了？”燕七打聽。
    “六歲。”燕子恪道。
    神經(jīng)病！
    神經(jīng)病偏頭看了眼架子上的鐘漏，不過辰時初刻，巳正才動身去赴宴，還有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于是站起身，向著燕七伸出手：“走。”
    伯侄兩個手拉手出門去了，煮雨烹云面面相覷：怎么有種大灰狼拐走了小胖兔的即視感啊……您二位去哪兒好歹交待一聲兒啊，大家都這么熟了交流起來用不用這么惜字如金啊！
    差一刻巳正的時候小胖兔自己回來了，進(jìn)門時煮雨差點沒認(rèn)出來，頭上那兩坨雙螺髻不見了，烏黑濃密的長發(fā)干凈利落地盤在腦后，綰成一朵盛放的花兒的樣式，花心處簪著一嘟嚕嬌嫩的藍(lán)、紫、鵝黃三色相間的風(fēng)信子，不結(jié)合那張面癱臉來看的話，倒也十分俏皮清新。
    身上那套不合尺寸的衣服亦被替換掉了，葡萄紫的窄袖衫襦，外罩蟬翼紗半臂，下頭是一條藏藍(lán)和桔金相間的間色長裙，垂滑感十足的朝霞緞質(zhì)地，襯得腰身纖長輕盈，整個人一下子就瘦了一圈。
    烹云煮雨不由齊聲驚嘆，深色衣服顯瘦沒錯，難得的是這大膽的頗具沖撞性的配色居然看上去還很搭很和諧，低調(diào)冷清里又透出明亮鮮活，竟是很適合自家姑娘面癱 年少的氣質(zhì)。
    燕七沒告訴倆丫頭自己這套裝備還被起名狂魔她大伯命名為“拂曉”，紫與藍(lán)是朝與暮的交替，蟬紗是拂曉時的薄霧，桔金是晨光里的朝霞。
    還說她的眼睛就是晨星。
    可真會聊天兒。
    “走吧。”燕七和煮雨道。
    煮雨便拎了早就給燕七收拾妥當(dāng)?shù)牟势崧葩汖埜Ｏ樵菩∠洌镱^盛著出門做客備用之物，比如備換的衣衫了，胭脂水粉了——雖然燕七不化妝，以防萬一還是得帶著，以及巾子帕子梳子鏡子鞋子，香露香餅藥丸紗布牙刷牙粉，如果不是因為赴宴人數(shù)受限，煮雨連烹云都想給燕七帶上，多個人伺候更周全嘛。
    一主一仆從院子里出來，路過二進(jìn)院的時候去敲燕九少爺?shù)拇皯簦娐掏虖睦锩娉鰜恚┝思鞭掳妆钒导y的直裰，外頭罩一件玉石青半臂，黑發(fā)用云頭青玉簪綰起，整個人清清爽爽，看上去十分地淡雅飄逸。
    “人模人樣。”燕七看著他給出評價。
    燕九少爺瞟她一眼：“你是在對鏡自顧么？”
    “……”
    “可惜鏡子太窄。”燕九少爺繼續(xù)補刀。
    “大好的日子，何必呢。”燕七無奈道。
    “誰讓你是我親生的。”燕九少爺慢吞吞的語速絲毫不減話里的理直氣壯。
    煮雨躲在后面偷笑，兩個小主子的逗比屬性坐夏居的一干下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