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3)
的身影不停地在腦海里飄蕩。雖說他和妻子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一切都像是命運的故意巧合和刻意安排。什么共同語言,什么共同愛好,在他們夫妻之間純屬碧天彩虹般美麗的幻影。但客觀地講,多年的夫妻生活和乖巧可愛的孩子,成為了萬能的粘合劑,把看似不相容的兩個活生生的人牢牢地粘合到了一塊兒。妻子和孩子走了,他的情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鮮血滲合著咸腥的淚水,從他博動的胸懷噴涌而出,浸淫了每一寸肌膚和每一個毛孔,使他對自己的未來和人生的價值不得不進行一次曠日持久的思索。以前,或許他對自己的一生到底應該怎樣地度過是有所思考的,但終不至于下定決心,立志要為國家的法制建設做一點什么。可如今,大難不死,他領悟到了法制建設對于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和一個社會的重要性,因此,獲釋出獄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要為情感“療傷”,而是要為情懷“進補”。他去城里的書店買回了大量的人文法制類書籍,國內的,國外的,然后夜以繼日地閱讀。他希望自己能從廣泛的閱讀中理清發達國家和不發達的中國在政治體制構建、法制體系運行、人文精神營造等諸多領域的本質差異,理順自己認知社會、認知人生的思路,從而盡可能地為自己生活的這個時代做一點有益的事情。所謂“有益的事情”,在他看來并不是繼續當好一個警察。要當好一個警察太容易不過了,只要不貪贓,不枉法,恪盡職守,在老百姓心目中就肯定會是一個好警察的。變革時期,老百姓對“好警察”的要求不是很高。他的目標不是這個,這個目標太低了,如果他將人生的奮斗目標確立在僅僅只是“當一個好警察”上,無疑會愧對離他而去的妻子和孩子,會愧對他的牢獄之災。妻子和孩子的鮮血催促著他,牢獄之苦警醒著他,他必須站到人生嶄新的高度,用自己的知識和智慧來努力解剖社會,能力有限,也許不能遂愿,但不管最終的結果是什么,他都無怨無悔。基于如此信念,所以,她對妹妹陳蕊說他要寫書,寫探索公安隊伍建設的書,事實上他要寫的絕不只是探索公安隊伍建設的書……
他起身來,迎著落日的余輝向開闊的大堤走去。母親在忙著做晚飯,出門洗菜時瞧見了他遠去的背影,大聲問他:“濤兒,去哪?”
陳濤回頭:“我去大堤上看茶花,今年的茶花開得比往年鮮艷,快凋謝了,再不看就沒有機會了!”
“早點回來,吃了晚飯后給你妹妹寫封信吧……死閨女,你不寫信去她是不會寫信來的!”
“好,一會兒就回來!”陳濤一邊答應一邊心不在焉的繼續朝前漫步。
穿過曲折的林蔭道,轉一小彎,便是大堤的入口。正準備上大堤,卻和疾步如飛的李明撞了滿懷。
“有事嗎?”他問。
李明擦著額頭上的汗珠,氣喘吁吁地說:“黑二跑了!”
“怎么跑的?”
“剛接到縣局指揮中心電話,詳細情況不是很清楚,據說是用床鋪木板撬了通風窗戶后越獄逃跑的……二審的死刑復核馬上就下來了,偏偏讓他再次溜掉,我們警察呀,到底是怎么當的,要是他出來后仍舊作惡多端,咱們如何去向社會和老百姓交待……”
陳濤瞧著李明懊悔的模樣,心情十分沉重。他伸出雙手,撫住李明的肩頭,說:“其實也不能只怪警察,政府的投入不夠,看守所的羈押環境長期得不到改善,黑二不越獄逃跑是偶然,越獄逃跑是必然。我在看守所呆的時候就尋思過,要是真判了我死刑,我也會設法越獄逃跑的。你去縣看守所瞧一瞧吧,那樣簡陋的舍房,那樣原始落后的監管方式,適應得了當前日趨復雜的治安形勢和監管得了越來越狡猾的犯罪分子嗎?我早就料到黑二會鋌而走險使出越獄的最后招數,因此,前不久去局里領補發工資,碰上韓局長,就曾向他建議,希望局里找縣財政要一點錢,把看守所的門窗加固,另外再增加一點警力。你猜他怎么說?他說:‘手長衣袖短,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徐局長在位時叫苦,新上任的韓局長依然叫苦,仔細想一想吧,或許警察這個職業真的很苦!……好吧,叫苦不行,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當務之急不是叫苦,而是要補救……局里有具體部署嗎?”
李明搖頭:“只是叫我們設防、布控。黑二的腦袋那么笨?既然跑出來了,他肯定是不可能躲回到長仁湖來的。不過,我還是安排了警力。劉玉明副局長要我們多長個心眼,以防萬一。其實沒有萬一,黑二越獄后早就遠走高飛了……”
“雪兒不是還在家里嗎?他對雪兒很有感情!”
“感情歸感情,理智歸理智,上次因為回來看雪兒落了網,這次他能重蹈覆轍?雪兒像她父親和幺爸,怪脾氣,認定了死理兒百二十頭牛也拉不回。她懷了黑二的孩子,非計劃內懷孕,計生辦的人去找她,使盡渾身解數,動員她去把孩子墮掉,她尋死尋活就是賴著不去。前天計生辦的還來人要我們所里派警力配合,強行墮胎,我沒同意。警察都是啥角色呀,催糧追款,刮宮引產,難道這也是咱們的工作?難怪老百姓要戲稱警察是‘萬金油’……”
“黑二知不知道雪兒懷了他的孩子?”陳濤打斷了李明的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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