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方法和心態 第三節 墊底(1/2)
每年八月份底,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立項公布的時刻,幾乎是全學院及至全校最重要的激動人心的時刻。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有沒有國基立項幾乎成為高校教師身份的差距的分水嶺,有了國基,評職稱才有希望,或者說有把握。沒有國基,幾乎免談。隨著高水平大學建設計劃的深入,松田大學這幾年在國基立項數量進步神速,由全校幾項到十幾項到一百多項,幾乎是一年一個臺階。這和學校高層的極度重視有關,也有學校大力引進人才,而人才又極度重視國基有關。
國基立項與否,對于教師的發展實在太重要了。但是我到目前連一次國基申請書都沒有寫過,原因有幾個,一是確實沒有信心,覺得肯定中不了,寫了也是白寫;二是沒有博士學位,申請國基需要找人推薦,我覺得找人太麻煩,干脆也沒寫。我們專業有幾個老師連續申請了幾年都沒有中,所以更加讓我找到了不申請理由,反正都中不了,干嘛還要申請呢,白費功夫。我用阿Q精神麻痹安慰著自己。
可是這樣的麻痹安慰是不能持久的,莫紅來了以后,我們專業又新進了四個博士。全都是國內著名高校的博士,高水平論文也都發了不少。這樣下來,我的身份就很尷尬了,整個教研室就剩下了我沒有博士學位,以及沒有高水平論文,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墊底者。
起初我還沒有認識到這個問題有多嚴重,以前差就差點,只要把每年的工作考核標準達到了,還是能勉強在這混得下去的。那次本科生畢業論文分配,我才徹底感受到了危機。以前專業教師人少時,畢業論文都是一個老師指導十幾個學生的。如果有學生集中選某個老師時,老師間稍微協商一下就好,最終基本都是平均分配人數。而且如果工作量夠的話,有的老師甚至想輕松點,少指導幾個。可現在情況不同了,專業老師多了,因為工作量考核的原因,人人都想多帶幾個,就會出現競爭的問題。專業老師多了,學生也愿意選他們認為水平更高的老師。于是乎,考研室制定出一條規則,學生自由填志愿,最后按學分績點的高低來滿足其志愿。原則上還是平均分配人數,可不知道為什么,那次畢業論文分配我只分配到了兩個,其他老師都是六個,而且我那兩個學生是學分績點排名最后的兩位。那一瞬間我陰白了,好的學生都沒有選我,差的學生被迫調劑到我這里來。我嘴上沒說什么,也沒有表示不滿意,但是我內心深處,已經有一種極大的恐慌感。原來我在學生們的印象,居然也是墊底的那個老師。
在松田大學已經呆不下去了,我打算回江西老家就業了,可是以我的碩士文憑,能找到什么樣的工作呢。從我碩士畢業那一年到現在,八年的時間,全國的碩士畢業生數量已經增長了四倍之多。碩士以前還能進本科院校,現在連大專院校都不容易,因為有無數的人在排隊,常是二三十人中招聘二三個。去民辦院校嗎?不光工資低一大截止,學生素質差,而且平臺奇差,申請科研項目基本不可能。沒有科研,在高校談什么發展,基本就是混吃等死吧。想想自己當年南下廣州,入職松田大學,是多么的意氣風發,準備大干一場。現在,混得連老家都回不去了。
碩士畢業快十年了,我發現自己幾乎是一事無成,主持的科研項目沒有一個,教學方面的獎項沒有一項。而且不光一事無成,搞得生存都成了問題。
難,怎么這么難?
難道我真的像老田說的那樣,我吃不了科研這碗飯。我陰陰這么用功,這么努力的呀。我每天都來辦公室的,整天長時間坐在電腦前面,一天下來,我的頸椎、腰椎都出現了嚴重的勞損,經常腰酸脖子痛。我的眼睛也患上了不可冶愈的玻璃體渾濁,這都是長時間看論文造成的。
有一天下午六點多,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的眼睛又一次痛得不敢睜開,不敢去看那火辣的屏幕了。可是論文還是要寫,數據還是要整理,數學模型還是要求解,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暫時性地舒服了一點。我再看了一會電腦,沒多久,眼睛又陷入一種極大的酸澀之中,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它在跟我罷工了。它似乎在跟我說:“主人,求你讓我休息一下吧!”
好吧,休息一下,我決定放過自己。閉上眼睛,將頭往后一仰頭,整個人斜斜地歪在辦公椅上。疼痛的雙眼眼解流出幾滴淚來。我閉著眼睛,想想自己這么凄涼的命運,終于,我無助地放聲地哭了出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回蕩著我巨大的哭聲,這是一個中年男人對于絕望命運的無力控訴.......
二個月后,我把寫好的一百多頁論文發給了莫紅。幾天后,我去找她聽取她的意見。沒想到她輕輕地跟我說,“你的模型太簡單了一些,算法也挺舊的,沒有什么新意。這樣的論文估計很難過關的。當然你也可以給你導師看看啦,一切以他的意見為主。”她又隨手拿了幾篇她辦公桌上的英文論文遞給我,“你看看這些SCI論文,你看我看了看那上面的模型,約束條件就十幾條,你的才幾條。而且你的模型基本都是線性的,不夠復雜。現在主流模型都是非線性的。還有你看看你的參考文獻,都是十幾年前的文獻,近五年的文獻基本沒有有,這樣如何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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