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如噎(1/2)
朱見深繼續(xù)緩緩說道:“父皇,你也深知,太皇姑奶奶平生最賞識之人便是于謙。若是被她知道,于謙的兒子于冕遭遇什么三長兩短,以她的脾氣,定然不會同父皇干休。便是她老人家不追究,恐怕江湖中的那群莽漢,也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來。兒臣還請父皇聽兒臣勸說,饒恕于冕私自回京之罪吧。”
朱見深為人甚是聰明機敏,他故意把龍義南安給于冕的那頂“通敵叛國”的帽子,說成是私自回京。兩項罪過相差的懲處何止天上地下。如此一來,十惡不赦的重罪,從朱見深口中說出來,反倒顯得只是私自逃獄的小罪了。
饒是這樣,朱祁鎮(zhèn)心中仍舊有自己的打算。所謂小懲大誡,若是不對于冕加以懲罰,他的臉面何存?威信何在?
是以,他瞥了跪在地上的于冕一眼,冷冷說道:“深兒所言固然有理,卻也只是推論而已。于冕是否有私通瓦剌,尚且難以定論。畢竟龍指揮使在他身上搜出了瓦剌的書信。若是不對他加以懲處,皇家的威信會蕩然無存。”
朱見深如何不知朱祁鎮(zhèn)的心意,他沉思片刻,說道:“父皇做事,素來考慮周全。只是兒臣懇請父皇,三思而后行。太皇姑奶奶是什么樣的性子?宮中的事,哪一件能瞞得過她老人家的眼睛?若是這件事傳到她耳中,恐怕她不會這么善罷甘休的。當年父皇從南京回順天府,幸而有太皇姑奶奶率領(lǐng)一干江湖人士保護。若是這次殺了于冕,再引起江湖人的暴亂。而太皇姑奶奶又袖手旁觀的話,恐怕那些江湖人當真會殺入到皇宮中來。”
朱見深的一番話說得極其誠懇,又放低了聲音,唯恐傳到別人耳中,會抹殺朱祁鎮(zhèn)的臉面。他又低聲勸說道:“雖然,宮中高手如云,原是不怕那些人的。怕就怕那些人詭計多端,不知道會使出什么計策,來暗算父皇與兒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于冕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憑他一個人能做出什么事來呢?父皇放了他,甚至厚待他,還會贏得天下人的贊賞,贏得民心,說父皇宅心仁厚,是個好皇帝。”
朱見深一番話,雖然一半是為了救于冕,另一半也的確是為了朱祁鎮(zhèn)打算,聽在朱祁鎮(zhèn)耳中,覺得十分耐聽。
朱祁鎮(zhèn)這才緩緩點頭,說道:“深兒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于冕的父親雖然是堂堂的于謙,于冕卻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朕倒也不怕他一介書生能做出什么大事來。既然如此,就照你所言,朕不追究者于冕就是。”
朱見深拱手行禮道:“父皇英明。”
朱祁鎮(zhèn)對著龍義南看過去,沉聲道:“龍卿家,今天于冕這件事,朕決定不予追究,一切就到此為止吧。至于于冕回京一事,你不要大肆宣揚才是。”
“父皇!”朱見深深深看了朱祁鎮(zhèn)一眼,朗聲道:“于冕回京一事當然要宣揚。不但要宣揚,還要大肆宣揚!兒臣懇請父皇,授予于冕從五品副千戶的官銜,允許于冕在京城居住,允許他去山西探望母親與妹妹。父皇善待忠臣之后,天下百姓一定會感激父皇的恩德。”
朱祁鎮(zhèn)竟也沒有再加以堅持,和顏悅色對朱見深道:“既然深兒這么說,一切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這天下早晚都要交給你,你要用心打理才是。朕也乏了,你陪同朕回宮去休息吧。”
“是。”朱見深應(yīng)道:“兒臣這就陪同父皇回宮。”他邊說話,邊給于冕使了一個眼色。
于冕高聲道:“臣于冕謝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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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冕回京的消息,果然傳得極快。簡懷箴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在于冕從正殿中走出時,被一個宮女攔截住了。
那個小宮女十八九歲,身著草綠色的如意紋滾邊翻領(lǐng)連身長裙,頭上挽著丫髻,戴著碧玉梅花傲雪簪子,眉眼甚為清雅秀麗。她娉婷走上前來,輕輕施禮道:“請問閣下可是于謙于閣老的公子?”
于冕想來想去,始終想不起女子是什么人,只得干巴巴應(yīng)了一聲,道:“小子于冕。不知姑娘是哪位?有何見教?”
宮女揚眉一笑,嘴角泛著兩個深深的酒窩,道:“我叫若嫣,是皇長公主身邊服侍的宮女。長公主聽聞公子從山海關(guān)回京,很是關(guān)心。特意派奴婢來正殿刺探情況。長公主特意囑咐奴婢,等皇上離開后,請公子道萬安宮一坐。”
于冕心中豁然開朗。原來相請之人不是別個,是與父親交好的皇長公主簡懷箴。當下道:“勞煩姑娘帶路。”
于是,若嫣在前頭帶路,于冕緊緊跟隨在后頭,兩個人向萬安宮走去。
萬安宮原本是簡懷箴的生母皇貴妃練思遙的居所。昔年在南京城,練思遙死后,萬安宮一直空置。后來,永樂皇帝遷都北京,特意命令六部督造了萬安宮,并且在萬安宮中建造了光彩璀璨的琉璃園,以祭奠練思遙。只可惜后來一場大火,燒光了瑰麗輝煌的琉璃園。萬安宮就變得越發(fā)蕭條起來。
簡懷箴從江南回來后,重新回到宮中。朱祁鎮(zhèn)隨她挑選一處宮殿,作為自己的寢宮。簡懷箴思念亡母,就特意挑選了萬安宮。可惜萬安宮當時已經(jīng)荒廢,朱祁鎮(zhèn)就請簡懷箴暫時居住在昔日王貴妃住的長春*宮中,命工匠重新修葺萬安宮。后來,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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