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筠是兩年前開始做紡織廠生意的。
    那時候，正是關內外貿易開始興起的時候。
    執政官打通了大明和科爾沁的貿易通道，順帶著海上貿易也異軍突起，使得大量的商人乃至世家涌入了紡織業。
    在兩江，南京，以及江浙等地大量開辦工廠，以求賺取更多的銀子，從而開設更多的工廠。
    西門筠對目前的形勢很滿意。
    畢竟，只投資了三百兩銀子，而且議會還免收紡織工廠第一年的地租，同時專門對紡織也制定了低稅率。
    使得西門筠只用了半年時間，便很快還清了從老丈人那里借來的貸款，同時在下半年開始擴廠，除了揚州的紡織廠，還在湖州開設了第二家工廠。
    聽自己在南京議會貿易司做吏員的小舅子說，明年議會將再次對紡織業進行扶持，同時科學學會也將開始推廣新型技術——飛梭已經開始大規模的在南方工廠使用，如果再有技術革新，西門筠覺得，那便是革命性的！
    革命性！
    這個詞，西門筠剛開始聽到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后脖頸有些發涼，現在，他也開始每天研究革命性的技術。
    生產力想要進步，革命性的技術乃是關鍵中的關鍵！
    執政官王琦的這句名言，在南方諸省，流傳很廣。
    至于什么才是革命性的東西？
    西門筠也不太懂，不過他從小舅子那里借來了很多關于王琦的書籍，以及各種語錄。
    西門筠每天除了工廠業務之外，便是研讀王琦的語錄。
    “紡織業，將是華夏第一次革命的開端之始，而蒸汽機，則是華夏第一個革命進入高潮的號角！”西門筠幾乎將王琦的書翻了無數遍，把科學學會對外公開的技術手冊也熟讀了無數遍。
    如果說科學學會入學考試是考這些技術手冊的知識，那西門筠有信心考個魁首狀元出來。
    但是迄今為止，他仍舊不知道蒸汽機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科學學會那邊正在研究，目前進度還在絕密階段，身在議會的吏員小舅子，也不知道那是個什么東西。
    “老爺，吃點剛剛從遼東運來的沙琪瑪，孩子們都很喜歡，一入口，甜酥甜酥的，”妻子端了一盤沙琪瑪過來，放在桌子上，又給西門筠端了一碗茶。
    “嗯嗯嗯，知道了，”西門筠點了點頭，卻沒有其他動作。
    妻子見狀有些無奈，埋怨道：“天天研究這個有什么用？等那科學學會明天做出來了，咱工廠直接買過來用上不就行了嗎？何必費這個心思，你難道比學會那些技術官還厲害?”
    “嗯嗯嗯，知道了，”西門筠連頭都沒有抬。
    見到丈夫如此沉迷研究，妻子也是無奈，搖了搖頭，轉身帶著丫鬟出去了。
    半晌之后，西門筠才抬起頭，扭頭看到一旁桌子上的沙琪瑪，面露迷茫：這是什么東西？
    ————
    應天府，西南方三十里處。
    南京科學學會在聚寶山山麓營建了一個實驗倉庫。
    專門用于研制實驗蒸汽機技術。
    馮至作為蒸汽機計劃的技術首席，今天尤其緊張。
    “呼，”望著遠處不斷傳出隆隆巨響的巨大機器，馮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大人，會長大人已經來了”助手來到馮至身邊，輕聲開口道。
    “隨我前往迎接吧，”馮至輕輕呼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這種蒸汽機實驗，已經是半年來第五次了，王壽幾乎每次都要親自來觀。
    “下官拜見會長大人！！”馮至帶著手下一眾助手，到門口迎接王壽。
    “不必多禮，”王壽擺了擺手：“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準備就緒，”馮至抿著嘴，看起來依然緊張。
    “走，準備開始吧，都已經這么多次了，不必緊張，”王壽拍了拍馮至的肩膀，與其并肩而走：“這一次，聽說你已經有一些把握了？”
    “回大人的話，因為北京城學會那邊提供了技術支持，此次試驗算是歷來最為完備的了.”
    隨著馮至的介紹，眾人陪著王壽來到了觀禮臺。
    “大人，準備就緒了.”助手前來匯報。
    眾人一起看向王壽。
    “開始吧。”
    隨著王壽命令傳下。
    一鏟鏟的黑色煤塊被扔進了巨大的鍋爐。
    原本就轟隆隆不斷運轉的鍋爐，在有了燃劑的加入，立刻爆發出更大的轟鳴聲。
    站在遠處的馮至，心臟里克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鐵路呼吸之間就被燃的通紅，通過管道連接的另一個水箱，也逐漸沸騰起來。
    但是眾人的目光，已經聚在了管道最后的出口處。
    今天這個實驗，最終目的便是利用蒸汽機產生的氣壓，將底部水池里面水抽出，從尾部管道流出來。
    但是，一刻鐘過去了，巨大的鍋爐已經被燒的通紅，水池里面的水，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繼續加注煤炭！”
    到了這個時候，馮至反而沒有那么緊張了。
    王壽眉頭微瞇，只是盯著管道，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