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御，往應(yīng)天府南巡？”將北京通政衙門的折子扔到桌子上，左光斗抬起眼眸看向不遠(yuǎn)處的史可法，那股子不屑幾乎是寫到了臉上：“若是孫承宗，或者他葉向高來應(yīng)天府，那是代天巡狩，可是.他瑯國公，哦不，應(yīng)該是齊國公，憑什么？憑手上統(tǒng)御十萬人馬，還是憑借他能識文斷字，整肅社稷？”
    一介武夫，平滅建奴，沒有人抹殺他的功勞，可是不該他動的，就不要癡心妄想！
    左光斗從始至終都看不上王琦，就算是平滅了建奴，對王琦的看法也是絲毫沒有改變。
    “老師，皇上派齊國公來此，怕就是為了平息現(xiàn)如今洶洶輿論，”史可法身高八尺，面紅聲朗，面對老師左光斗，恭敬中帶著莊肅：“朝陽門那件案子，依舊是充滿了疑點(diǎn)和迷霧。”
    “憑他王琦？如何平息呢？天下輿論洶洶，要的是眾正盈朝，要的是士大夫和天子治天下，要的是海清河晏，那一項(xiàng)他王琦能做到？除非他王琦放馬南山，自歸鄉(xiāng)野，做一個富貴翁，除此之外無論如何，也無法平息這一場輿論了，”左光斗看向史可法，自己最為得意也是最為看重的學(xué)生，臉色稍霽：“而且，從來帝王最無情，如今兇蠻盡去，留用精兵若何？”
    史可法坐在老師面前，臉色發(fā)愣：“如此說來.朝局將有大變？”
    “走著瞧吧”左光斗靠在椅子上，眸光微抬，望著遠(yuǎn)處的云朵，再無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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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琦一行人抵達(dá)江蘇時候，就已經(jīng)放緩了腳步，王琦獨(dú)自帶著十余親衛(wèi)，先行趕赴南京城，其余隊(duì)伍儀仗在后緩行。
    徐州府，濁河上游，碭山南麓，趙家鋪。
    這里距離徐州府不過百余里，人煙繁盛，今日王琦一行在此落腳。
    城中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酒樓茶肆林立，商販走卒摩肩接踵，叫喊聲，引客聲，討價(jià)還價(jià)，嬉笑喝罵，人生百態(tài)，盡在一方小城。
    傳言趙家鋪?zhàn)拥牡劐侂u是一絕，王琦幾人進(jìn)城之后，便找了當(dāng)?shù)刈钣忻麣獾木茦牵_飽腹。
    而當(dāng)黑沿大鍋直接端上來，被放置在中間掏空的大木桌上的時候，著實(shí)令來自北方遼東的親隨們食指大動。
    這和遼東百姓家常的吃法相似，但是味道有些區(qū)別，勝在料足，份量大，又有加些開胃白蘿卜小菜和黃面饅頭，令人口舌生津，讓吃不慣稻米的遼東漢子，著實(shí)飽腹了一番。
    王琦帶了三個親隨，其余四人一桌，皆在靠窗位置，除了他們一行十余人，其他客人也是熙熙攘攘，整個酒樓大堂倒是坐了一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
    茶樓酒肆，街邊小館，最是打探消息的絕佳場所。
    “聽說齊國公已經(jīng)赴應(yīng)天府，要和東林魁首太湖論戰(zhàn)？”酒樓大堂，早有士子百姓議論紛紛。
    江浙諸省的百姓，都已經(jīng)得到消息，傳說中的齊國公赴應(yīng)天，不論對其觀感如何，王琦其人名號，在大明朝，那是首屈一指的威重。
    “以吾觀之，論戰(zhàn)一開！恐怕朝局紛擾，不比遼東建州來的紛亂啊，”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以手撫杯，面色凝重道：“現(xiàn)如今，朝陽門那四個冤死的同僚還沒有給一個說法，皇上就派那王琦赴應(yīng)天這是干什么？水是越攪越混了。”
    “是呀，現(xiàn)在水是越來越渾濁了，也不知道，我等何時才能出頭啊！”另外一邊身材矮胖的同伴開口，壓低了嗓音道。
    周遭百姓的議論聲，自然也落在了王琦的耳中，這位名聲在外的齊國公目不斜視，端起茶杯靜靜的品著。
    “不急，南京兵部侍郎楊大人已經(jīng)親率六部高官大員，前往徐州城等待齊國公一行，”那中年男子看起來頗有背景，各種消息異常靈通：“到時候，爭端一起，便是我等的機(jī)會！”
    “馬兄的意思，那南京城的閣部們，是要給齊國公一個下馬威？”身形矮胖的男子面色帶笑。
    “那你以為楊漣親赴徐州城，是給王琦賠禮道歉的？”嘩啦一聲，馬姓男子將手中折扇一開，笑道：“吾等坐山觀虎斗，而后從中取利，豈不是美哉？”
    “然也！然也！”矮胖男子聞言也是嘿嘿直笑。
    王琦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在桌子上，扭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兩個男子，眸中帶了一絲的玩味。
    “嗯？”馬姓男子好似心靈感應(yīng)一般，幾乎是同一時間，扭頭看向王琦的位置。
    兩人的談話落在旁人耳中，大多數(shù)人避之不及，但是這個年輕人怎么如此淡定？那目光好似還帶了一絲的戲謔。
    王琦久居上位，數(shù)十萬兵馬在手，百萬人生命執(zhí)掌，周身無時無刻不散發(fā)著居高臨下，掌控一切的氣勢，但是這一切落在中年男子的眼里，那是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
    畢竟，以弱冠之齡，誰人配得上王琦的一身威勢呢？
    在馬姓男子的注視下，王琦緩緩起身，帶著王守信等人，邁步離去，看樣子是旅途客商的樣子。
    應(yīng)當(dāng)不會這么巧！
    馬姓男子心中暗道。
    “馬兄，你看什么呢？”矮胖男子見朋友心不在焉，開口問道。
    “無事，看到一個人，有些.有些莫名心慌，”馬姓男子依舊是望著王琦等人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那人，也是如此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