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相公我們該怎么辦(1/3)
馬芝悻悻然從外面往院子里走,愚仆們看到他一個個地問安。他明察秋毫,愚仆們內(nèi)心也是惶然,都有著遺憾、不甘,對上天有著不解和埋怨,為什么我們一心為善,尤其是主人家常年積德積福,卻偏偏生下一個沒胳膊腿兒的孩子。凡人,在六神無主的時候,會求助于神靈,而在成為既定事實無法改變的時候,也會遷怒神靈。
可是,馬芝從愚仆們以德報德以怨報怨中感到欣慰,此時,他的內(nèi)心也是積怨,上天無好生之德,為什么要拿弱小的生靈開玩笑?究竟是誰在主宰凡人的生老病死?是誰?他悲憤中,有著仇恨,總有一天要將狗屁的主宰屠戮了。
神罰也罷,道罰也罷,我犯下的錯,懲罰于我就好,卻為什么要讓無辜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呢?為什么要把一個重新拾起人生信心的母親再次推向深淵?馬芝想起青沙江上,師娘三百年后的無望,那種寧愿死而不愿苦苦等待的萬念俱灰,再次成為暗影般籠罩師娘。她還會對愛情有所期望嗎?她還會對人生有著寄托嗎?她的長生,將重新變成負擔,日日忍受煎熬。
馬芝進了房間,葉如意欲哭無淚地躺在床上,她的雙眼變得無神,她心中的怨言已經(jīng)無力呼喊出來,兩眼睜著只是茫然地看著。愚仆看到馬芝進來,忙弓腰退出去。
童床里,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僅僅露出臉,多么俊俏的孩子啊,沒有哭,嘴角流露笑意,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看到馬芝時還一瞬一瞬地看著他,嘴角有著笑意。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從今往后漫長的歲月,她活著,將怎樣地生存?她沒胳膊腿,該怎樣······馬芝想不下去,眼淚滾落下去。
在這之前,馬芝從沒有想過神也會有眼淚,但是他成神了,卻發(fā)覺神也很廢柴,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他悲催地走過去,坐在床沿,伸手去拉師娘的手。她的手嬌小、冰涼,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馬芝兩只手攏著,將師娘的手握在一起,想暖和她的手,她的心,想安慰,讓她振作起來,給她希望,給她愛。
可是馬芝什么都說不出來,發(fā)覺語言是蒼白無力的,他寧愿自斷臂膀、腿,接給孩子,那樣他還可以長出新的臂膀。但是,孩子是天生缺胳膊少腿,又該怎樣接上去?況且,那是道罰之果,即便接上去,有用嗎?不指望了,我的罪,卻讓無辜而不懂事的孩子承受,這比折磨我還要嚴重。馬芝內(nèi)心憤懣不平。
葉如意掙扎起來,一把摟住馬芝,嗚嗚地哭起來,眼淚像掉線的珠子,從臉頰上落下,滴進馬芝的寶衣里。寶衣可以遮擋風雨,卻遮擋不了這痛苦的眼淚。馬芝笨拙地輕拍師娘的后背,眼淚跟著流。
“相公,我們怎么辦?”葉如意把頭伏在馬芝的肩膀上,沒有埋怨,只是滿懷希望地問。她問話的時候,她的心很亂,她覺得一點可能都沒有,內(nèi)心里都是恐懼。
相公?這一聲相公比以往的呼喊多了力量,以往聽著葉如意喊相公,馬芝內(nèi)心有著惶恐,但此時,這聲相公,讓他沉甸甸起來,這是責任,是不可推卸的責任。也在此刻,馬芝忽覺得心思不暢,仿若什么東西重壓下來。是因果,冥冥之中,他與師娘之間有了濃濃的因果。
“我會尋遍天下,找到天地之寶,為孩子重塑肉身,補足先天不足。”不管多么無望,但是馬芝是男人,男人要比女人勇敢,要比女人堅強,還是要給女人依靠,給她希望。
天下之大,一定會有無限的可能,來彌補缺憾,哪怕道則之罰,也有可能會救贖,會接觸,即便不能救贖接觸,我也要打破它。馬芝在這一刻變得堅毅,輕輕地推開師娘,讓她看著他。
馬芝收去眼睛里的淚水,伸出手,用手指擦去師娘臉頰上的淚痕,篤定地看她,想著措辭“我聽人說,有一種泥巴,它可以自己生長,可以隨意化形。找到它,只要捏出臂膀和手腳,就可以讓孩子像常人一樣生活。”
“真的?”葉如意心思里有了一絲活絡(luò),眼睛里迸射出希冀,確定無疑地望著馬芝,她希望他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會窮盡無限可能,去尋得這種泥巴。”馬芝擲地有聲,要給師娘希望。
“謝謝,謝謝你,你一定要找到它。”葉如意枯寂的內(nèi)心有了活絡(luò),她掙扎起來,下地,提拉著鞋子湊近童床,深情地說“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一定會為你找回胳膊腿兒。”她說著,眼淚又滾落下來。
這就是母親,這就是親情。我這個無父無母的芝草精,在師娘這里,尋得了人與人之間最無私的情感。我洞察凡人,卻發(fā)覺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凡人的奧秘,那些親情、愛情、友情,甚至是世故人情,維系的到底是什么。親情難道延續(xù)的是血脈嗎,讓人類永遠繁衍下去?愛情也是如此,為了最后的繁衍?還有友情,不過是想讓人與人之間多一點溫情,多一點期待嗎?馬芝不解,造物的安排究竟為了什么。還有所謂的道則,它維系的秩序,到底要讓人或是神走向哪里?
“你看,她長得多么漂亮啊,眉眼、鼻梁、嘴唇,都這么精巧。她在笑呢,你快來看。”葉如意的目光變得很軟很軟,軟里帶著憐惜和母愛,她說著邁臉看馬芝,她臉上終于有了一點笑容,雖然牽強,卻也欣慰。
馬芝忙湊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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