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不要命了(2/3)
出閣的閨女,長得極為漂亮,可紅顏薄命,生前的知己們,都是些酸詩人,扶棺悲鳴,吟詩作對;再遠點,有老人落魄乞討,從垃圾堆里找剩飯殘羹飽腹;而更遠處,一群農夫在田地里耕作,耕地的耕地,播種的播種,收割的收割,用莊稼來養活自己,養活眾生;還有一幫伙計,在店鋪里忙碌,接客的接客,倒水的倒水,表演的表演,靠自己的嘴巴和能力謀生。當然,還有一些達官貴人在廟堂之上,蠅營狗茍,各自思量;有一群紈绔斜躺在軟榻上吸食大煙,胡吹海侃著,另一幫所謂的流氓市井在逗鳥和賭博……這就是人,馬芝不知道對與錯,不知道何謂意義,不知道何謂價值,總之,每個人都按著每個人的樣子生活著,活一輩子,或今生來世。
馬芝更加默然,千年萬年后,機緣巧合下我成了人,靠著先天靈體,修真化神,練虛合體,達至大乘彼岸,已經開始靠上成神的邊了,可是回顧過往,這成人的幾十年,對于我算什么?我體悟凡人世界,體察入微,可是我真正是過人嗎?馬芝看著那熙熙攘攘的眾人,我是過他們中的一員嗎?自開始,我是否將自己歸過一類?馬芝深深地懷疑,這成人的幾十年,對于他不過是揮手之間,對于他也不過是一段不曾留過多回想的經歷。
郡城中央,有平臺,平臺上豎立百米高的雕像。那雕像采用良木雕琢,雕刻栩栩如生,是君安上人。葉家人崇拜君安上人八百年,為了增加民眾信仰,葉家時時刻刻維系著他們心中的神,把他雕刻得眉清目秀,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還有,每日里有早拜,起床的里,上升為法律,發現有人違逆,小則鞭刑懲戒,中則勞動教養接受教育,重則承受牢獄之災。
馬芝看著那雕塑,不知怎的,心里又有了師傅高大的身影,那是百花谷那個病怏怏每日里唉聲嘆氣的師傅,他看馬芝的眼神里是暖意、期待,是怎樣復雜的情感。還有浩淼水域之上,他跨越時空,閃現眼前,替馬芝承受神罰之苦。一時,馬芝的心里,又是師傅將他抄進袖洞,帶去太乙門的情景,那時候他臉上帶著居高者才有的盛氣凌人。哪個師傅才是真,哪個師傅才與我有著因果循環?本體、分身,我該怎樣去體察、辨別?抑或,他們都是他,本體也罷,分身也罷,我們不過都在因果中。馬芝嘆口氣,心思沉重。
而今,我卻要來這人世間,與一個近九百歲的女人相戀,愛她娶她,和她生一兒半女,這是師傅交給我的任務。馬芝想著,慢慢從樹木里抽離自己,重新凝聚人形,用血肉之軀,仰望天。這方世界的監天官是師傅,他在看著我,看著我去和他心愛的女人相愛,看著我替他了解生生世世的誓愿?他又該是怎樣的心境?大解脫,還是一眼冷意?我上了他的女人,生了孩子,他會不會恨我,乃至于殺了我?凡人的世界里,這種情況太多,隔壁老王的結局大多不好,馬芝仰望,神念隨風上揚,到了云端,到了虛空,凝聚出一張茫然的臉,在尋找君安上人。君安上人卻不在,他應該不忍目睹吧?
馬芝站在大巖松的樹冠上,衣衫隨風飄飄,心中五味俱全,發覺自己缺失那種細致入微的表達,不能描述師傅內心的情感,也不能自述心中復雜的情緒,更不能描繪這繁雜的世相。他想轉身,卻又頓住,看著那在陽光下璀璨生輝的雕塑,人神經大條起來,覺得什么在呼喚他,這呼喊很小聲,微不可查,卻一下子沉入馬芝的內心。人猶豫一下,但還是遵從呼喚,輕飄飄地飛過去,落在雕塑的左肩膀上。
良木,這九維九重天特有的一種樹木,沒有枝葉,終生只有一根樹干,青青翠翠地成長,一年長一米,這百米高的雕塑,顯然是百年木雕刻。它的木質并不酥軟,相反,堅如翡翠,是這世間筑屋建橋最好的木頭。而且因鳥兒喜歡棲息良木之上,故世人皆用擇良木而棲比喻選擇明主為事。進而,世人在為神靈偶像雕刻影像時,也多選用良木。馬芝施展草木之術,隨即,人慢慢地融化,像墨水一樣順著雕像流淌起來,緩緩地融進雕像里。
有那么一瞬,馬芝覺得自己消失在天地之間,又有一會,他已經非我,人在與那個雕塑契合,不管怎么說,馬芝與所謂的君安上人外貌上有那么多相像,所以他與這雕塑契合度也很高。終于,馬芝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我,我即雕塑,我即君安。那雕塑不再渾渾噩噩,不再是死物,而是一下子活了,睜開它的雙眼,俯視它的子民。那一刻,它清晰地感受到各種各樣的誓愿如滔滔江水一樣地沖刷過來,有心甘情愿的祈禱,有帶著功利和貪婪的奢望,還有帶著卑微無望的哀求,還有氣急敗壞后的嫉恨……
這些都是什么?馬芝從未經歷過,有點被震撼。信仰的力量?信徒的愿力?如激流,如波濤,從虛空中無形地沖刷過來,一下下地洗滌著良木。不,洗滌著自我,馬芝甚至感覺到自己在這洗滌沖刷中,什么在消失,什么在凝實,渾身上下在沖刷洗滌中重塑。這是什么?這對我有什么好處?那些凡人們的五根雜念,那萬萬千千的思緒,善惡不分的都注入這洪流,竟然可以凈化我!這不是肉體的凈化,而是精神上,馬芝即便可以神念萬千,浮游世界,但這一刻,不,分分秒秒中,他都覺得神念被沖刷,把以前不曾通達的東西帶走,把一些不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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