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父子二人話題倒是轉(zhuǎn)的很快，一會兒又說到白天在大世界，兩個開篇翻來覆去唱足兩個小時，露醉仙見多識廣也不禁小小的吃了一驚。
    何若曦聽到這兒更是把腦袋強行從碗上抬起來，顧不得舔去唇邊的的豆腐花，睜著大眼睛問道“那么厲害？能唱給我們聽聽嘛？”
    按理說這是比較犯忌諱的事情，主動要去聽同行的書，通常會被視為偷書偷關(guān)子，鬧大了是要到光裕社去請一干大佬仲裁的。
    不過眼下這張桌子上，父子，師徒，姐妹，四個名字隨便怎么排列組合都是有講，這忌諱也就沒人當(dāng)回事了。
    “好啊，等我吃完。”
    錢鼎章匆匆吃完自己的那份后，跑到房間里抱著弦子出來，又去廚房拿了一根竹筷。馮嫂看著稀奇“小先生，你這是做啥”
    “喏，你看都那么晚了，弦子響起來隔壁鄰舍明天要上班，吵醒他們肯定要罵山門的，用筷子代替竹琴碼么，聲音可以輕點。對了馮嫂以后叫我小錢或者鼎章都行。”說著動手將三弦上的琴碼卸下，直接插上筷子“各位慢慢用，我給大家助助興。”
    “嘴花花”何若曦白了她一眼，結(jié)果這個眼神正好被露醉仙看到，看著阿姊越翹越高的嘴角，小娘魚做賊心虛似的干凈低頭喝豆腐花，不料心急慌忙之下一大口下去，頓時燙的喉嚨生痛，少不得又去露醉仙懷里求了安慰。
    錢鼎章斂住笑容，彈弦而唱。
    錢遜之是自顧自的在吃，露何二人則是聽的入了神。曲終后露醉仙問道“這是錢先生的大作？”
    “不是，倒是這個小家伙自己想出來的，我就幫著修飾修飾弦子把位而已。”
    “我想也是，小錢剛才唱的是周調(diào)，字正腔圓，和錢先生的徐調(diào)大異其趣。我之前還擔(dān)心小錢學(xué)過徐調(diào)后改不過來，沒想到他自己跟著無線電就能學(xué)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天生就該吃這口飯。”
    “露先生以為小犬如何？”錢遜之問道
    “詞曲唱三樣，詞上面我講不出什么，但覺得很妥帖”品評起彈詞來，露醉仙立刻收斂起之前那副笑語晏晏的樣子，神情嚴(yán)肅而認(rèn)真“曲調(diào)么，一個《亂雞啼》，一個《快文書調(diào)》，用馬調(diào)來唱都行，何況周調(diào)，這兩樣我看也不錯。如果硬要說不足么，就是幾個局部細(xì)節(jié)的處理上，周調(diào)的行腔有自己的特色。正好我本來今天也想給你講講入門的。你先等我一會。”說著婷婷裊裊上樓而去。
    錢鼎章覺得奇怪，她上樓多半是去拿琵琶弦子，平時都是然何若曦或者馮嫂跑一趟，今天怎么自己上去了。
    正想著，聽到樓梯響，露醉仙已經(jīng)下樓來，出乎意料的是手上并沒有拿著樂器，取而代之的是兩張小弓，和她日常練功用的一摸一樣。
    這邊錢鼎章何若曦額頭冒汗。。。。
    果然，露醉仙款款回到座位上說到“小錢，既然你拜了我做先生，那我就要教你真本事，我想了想我能教你的一個是周調(diào)還有玉蜻蜓的本子，除此之外，我在琵琶上也有點心得，你想不想學(xué)。”
    “廢話，我敢說不想么”錢鼎章肚子里嘀咕表面上還得睜大眼睛裝作驚喜萬分的樣子“先生肯傳我，那太好了”他倒是滑頭，輕輕繞過了露醉仙的問題。
    只是露醉仙也是老江湖，這些年下來積累的經(jīng)驗讓她一眼看穿了錢鼎章的心思，錢遜之這種老狐貍都能在她眼里現(xiàn)了原型，何況錢鼎章這修煉還不到家的準(zhǔn)小狐貍？
    露醉仙微微一下“小錢，以后說開心話的時候，記得把嘴角往上提一點。”
    錢遜之一扇子敲到兒子頭上“銀弦大家親自教你，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你倒好。。。”
    “錢先生莫生氣，小錢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也有不聰明的地方，我們說書是要幾分聰明的，但落到這個琵琶上確是笨點好，聰明人往往都是不愿意下功夫。”
    說著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頭看向何若曦“這小娘魚，氣死我哉，沒小錢聰明也就算了，還不肯下功夫。今天我讓人做了兩把小弓，你們兩個小的一人一把，沒事情就練。等把指力練的進(jìn)一步，滾法也就自然而然的學(xué)會了”
    有輕輕戳了下何若曦的額頭“尤其是你個小娘魚，你要給我加倍的練，聽到伐？”
    “為什么啊”何若曦苦著小臉問道。
    “嘻嘻”露醉仙忽然非常不合時宜的嬌笑起來，這邊錢遜之趕忙咳嗽幾聲提醒自己要保持儀態(tài)端莊。
    何若曦被她笑的寒毛凜凜，露醉仙看著妹子說到“讓小錢練是為了教他點琵琶技巧，但他終究是會靠弦子吃飯唱上手的，你這個小娘魚現(xiàn)在讓你唱上手唱的上癮了是伐？”
    話說的點到為止，話里的意思卻挺明白“以后錢鼎章肯定是唱上手，誰給他配下手啊？”
    反正今天何若曦這臉就一直是紅撲撲的，此刻哪怕是再不好意思，起碼表面上大家都沒看出來。
    隨后露醉仙又指點了錢鼎章幾句具體唱腔，后者立刻覺得茅塞頓開，連錢遜之都在一旁不住點頭稱是。
    見說的差不多了，錢遜之便熱情邀請露何二人去自己房中，露醉仙是不知所以，何若曦心中卻是砰砰狂跳，直接告訴她，錢遜之這多半是要向他們展示家底了。